目前在中國大地上,傳統文化研究和宣傳熱潮高漲,儒學重新成為顯學。這本是大好事,是中華民族復興在文化上的一種表現。有人感到迷茫,意識形態領域中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方針是否發生了變化?有些極端的儒學保守主義者誤判形勢,拔高之論迭出。亂花迷眼,議論各異,意識形態領域陷于兩難:似乎強調堅持馬克思主義思想指導,就是貶低以儒學為主導的中國傳統文化,反之,則應把馬克思主義請下指導地位的“神壇”,重走歷史上尊孔讀經以儒治國的老路。這種非此即彼、冰炭不可同爐的看法,理論上是錯誤的,實踐上是有害的。
如何理解馬克思主義和以儒學為主導的中國傳統文化之間的關系?我想起“周雖舊邦,其命維新”這句話,想以“舊邦新命”作為廓清迷霧、解開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關系爭論的一把鑰匙。社會主義中國,是具有五千年歷史的古老中國的當代存在。中國是舊邦,是一個古老的國家,可當代中國是不同于傳統中國的社會主義形態下的新的中國。中國共產黨負有新的歷史使命,這就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它包括創立社會主義新中國的民族復興,也包括中華民族的文化復興。這是一條既要堅持馬克思主義思想理論指導,又要正確處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關系的道路。只有站在社會形態變革的高度進行審視,才能牢固確立中國共產黨和社會主義社會以什么為指導思想,以及如何處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關系這個重大問題。這個問題僅僅局限在文化范圍內是說不清楚的。
只有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才能變革中國社會。近代中國革命歷經失敗,實現中華民族復興這個偉大任務最終落在中國共產黨的肩上。中國這個“舊邦”要復興,中華民族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不可能再沿著過去改朝換代的老路走,沿著歷史上尊孔讀經的老路走。
中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是社會形態的根本變化,這是中國歷史上幾千年未有的大變化。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后的兩千多年,中國歷史的變化本質上是同一社會形態內部的變化。王朝易姓,改朝換代,都沒有改變中國社會形態的本質。經濟結構、政治結構、文化結構當然有變化,但都具有同一社會形態的歷史繼承性和延續性。歷史上出現過儒釋道的相互吸收,也出現過新儒家,但儒學道統始終未變。在兩千多年中,孔子是王者師,是素王,這個至高無上的圣人地位沒有因為王朝易姓而發生根本變化。新王朝依然尊孔讀經,依然看重儒家學說作為維護社會正常秩序和統治合理性的首要思想功能。
在討論馬克思主義和以儒學為主導的中國傳統文化關系時,決不能忘記社會形態變革這個重大的歷史和現實。馬克思主義是無產階級的階級主義,是為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而斗爭的主義;馬克思主義立足點是階級、階級關系和階級斗爭,而儒學是處理以宗法制度為基礎,以血緣為紐帶,以家庭為細胞的人與人的關系。儒學學說中沒有階級,只有君子與小人之別。這是以道德為標準的區別,而不是階級區別。封建社會也有窮人和富人,這種區別在儒家看來只是貧和富的區別,而非階級區別。儒家處理等級關系的方法,是正名;處理貧富關系的方法,是“貧而無怨,富而無驕”。馬克思主義處理的是階級關系,儒學處理的是同一社會內部的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關系,即所謂五倫關系,而非階級對抗關系。因此馬克思主義強調階級斗爭和奪取政權;而儒家強調“仁”與“和”穩定既成的社會關系。如果不懂得這個根本出發點,就無法理解登上中國政治舞臺的中國共產黨,為什么不能繼續沿著儒家鋪就的道路作為中華民族復興之路,而要舉起馬克思主義旗幟。
中國共產黨成立的首要任務是革命,建立一個和歷代王朝不同的社會主義新中國。這一重任,從思想理論指導角度說,只有馬克思主義才能擔當起來,因為馬克思主義就是關于社會形態革命的學說。它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哲學、勞動價值論和剩余價值學說、以階級斗爭和無產階級專政為核心的科學社會主義學說,是一個嚴整、科學的思想理論體系。只有它才能為中國共產黨解決中國問題提供理論指導,為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找到一條民族復興之路。中國民主革命的勝利,就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勝利,就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勝利。這條道路是通過武裝斗爭,以千百萬人的流血犧牲探索出來的。這是一條推倒既有社會秩序、等級、法統、道統的“犯上作亂”、革命造反之路,是與儒家和新儒家倡導的修齊治平、內圣外王、返本開新迥異的道路。
中國共產黨用60多年尋找中國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之路。同樣是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和方法,結合中國實際才逐步弄清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關系,解決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問題,找到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之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體系、制度的建設,就其指導思想來說都是馬克思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實際的結合。
只有繼承中國優秀傳統文化,馬克思主義才能在中國取得勝利。中國要革命,要變革,要走出民族存亡絕境,就必須以馬克思主義為思想理論指導。但馬克思主義不能取代中國傳統文化。中國共產黨歷來關注文化建設和中國傳統文化教育。毛澤東同志在《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戰爭中的任務》一文中指出,“我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主義者,我們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遺產。這對于指導當前的偉大的運動,是有重要的幫助的。”從孔夫子到孫中山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遺產,這個任務仍然任重而道遠。
【來源:《吉林日報》;作者:陳先達,國際儒學聯合會顧問、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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