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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新華:開拓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新境界的兩個重要問題
點擊:  作者:簡新華    來源:《上海經濟研究》  發布時間:2020-12-16 09: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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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馬克思曾經說:“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習近平也指出:“理論上不徹底,就難以服人”。習近平在《思政課是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關鍵課程》中還說“馬克思主義理論就是徹底的理論”。在正確認識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的區別和聯系的問題上,特別需要貫徹“理論要徹底”的精神。否則,就不能說服人,也就不能讓人真正信服并且以這個理論為指導去正確有效地行動。


在中國即將進入“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發展新階段、面臨美國特朗普政府不斷加大對中國的打壓遏制、試圖要中國放棄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道路、新冠肺炎疫情極大地沖擊人類的身體健康和世界經濟增長以及國際經濟關系的背景下,《求是》雜志2020年第16期重發習近平的《不斷開拓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新境界》的重要講話(以下簡稱:習近平關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重要講話),具有重大理論和實踐意義,特別有利于我們正確認識新時代新階段開拓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新境界的科學有效路徑,準確把握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的區別和聯系,更好地在改革開放中堅持社會主義方向、不斷完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

一、堅持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創新和發展的正確科學路徑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學的研究客觀上可以說存在三種類型或者說范式:

一是強調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經典理論和立場觀點方法,完全否定和拒絕西方經濟學,對改革開放持懷疑批評甚至否定態度,而且偏重于簡單抽象的理論分析,缺乏對實際問題特別是新問題的深入研究探討,很少對如何合理有效改革開放和發展經濟提出建設性意見,指責多,具有可操作性的建議少,實際上不利于中國社會主義的完善和發展,但是對改革開放中出現的問題和缺陷非常敏感和警惕,其原因分析和對策建議雖然往往很簡單,對完善改革開放和更好發展經濟也不是一無是處,也具有參考價值,值得關注,不能只是斥之為“極左”、僵化保守而置之不理。

二是認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已經過時,主要引進、學習、運用西方經濟學的理論和方法,分析研究中國的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總的來說,在一定程度上適應了中國改革開放和發展市場經濟的要求,提出了很多關于中國如何發展市場經濟和私有制經濟的對策建議,也發揮了一定作用,但是存在嚴重的根本性缺陷,甚至最終可能導致中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的失敗。這種類型的研究存在兩種不完全一樣的傾向:一種是雖然存在基本否定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嚴重缺陷,但是在主要借鑒和運用西方經濟學(新古典經濟學、凱恩斯主義、里根經濟學)時,注意中國國情、聯系中國實踐,不完全盲目照抄照搬,提出的一些對策建議相對符合實際、也有用;另一種是絕對崇拜以哈耶克和弗里德曼為代表的新自由主義經濟學,迷信只有“經濟私有化、市場化、自由化和政治多黨制議會民主化”(四化)才能實現經濟持續高效發展,主張中國改革開放的目標模式就應該是“全盤西化”即“經濟私有化、市場化、自由化和政治多黨制議會民主化”,提出的也是如何實現這“四化”的對策建議,如果中國按照這種主張改革開放,必然走入復辟資本主義的邪路。

三是從當今時代特征和中國國情出發,緊密聯系中國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的實踐,實事求是,與時俱進,盡可能參考借鑒西方經濟學特別是現代西方經濟學的有用理論和方法,堅持和創新發展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經典理論和立場觀點方法,逐步形成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用以指導中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經濟發展的實踐,創造了舉世公認的驚人奇跡。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和政府的領導和工作人員、部分經濟學家就是這樣進行經濟學研究的。

筆者感到,以上三種類型都還會繼續存在,因為都有人堅持、認同,都有市場和影響。筆者認為,在新時代新階段中國經濟學研究的創新和發展、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新境界的開拓,正確科學的路徑只能是上述第三種類型的完善和發展。這也就是習近平關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重要講話中所說的:“有些人認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過時了,《資本論》過時了。這個論斷是武斷的,也是錯誤的。”“我們堅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和方法論,并不排斥國外經濟理論的合理成分”,對西方經濟學,既“要注意借鑒”,又“不能照抄照搬”,“不能食洋不化,還是要講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當代中國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要大講特講,不能被邊緣化”。習近平2020年8月24日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明確指出,之所以要發表關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的講話,是強調“我們要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方法論,深化對我國經濟發展規律的認識,提高領導我國經濟發展能力和水平”。

二、正確認識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的區別和聯系


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公報》和《決定》中,筆者感到《公報》和《決定》關于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新概括中,有幾個疑難問題難以理解和說明,特別是現在學習重發的習近平關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重要講話和最新的《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對照其中的相關論述,更覺得需要深入探討、做出符合邏輯的正確回答,提出來與大家共同研討,向大家請教,以求得正確的認識。

1.社會主義制度、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或者說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的區別和聯系到底是什么?

習近平關于政治經濟學的重要講話指出,“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總結正反兩方面經驗,確立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強調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明確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都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習近平《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總結改革開放以來在所有制方面的理論成果是“關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這兩個講話講的都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都不是一般而言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把這兩個最新發表的習近平講話對照《公報》和《決定》的相關論述,筆者感到有一個必須正確認識和準確理解的問題。

《公報》和《決定》先說“把社會主義制度和市場經濟有機結合起來”,這就意味著市場經濟是社會主義制度之外的東西,不包含在社會主義制度之中;后面又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等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也就是說社會主義制度中包含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筆者覺得,這兩個說法存在邏輯問題。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制度結合而成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怎么又成了社會主義制度甚至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組成部分了呢,那前面說的社會主義制度的內涵外延是什么,是否包含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如果包含,那就不需要與市場經濟結合了;如果不包含,那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就不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了!顯然,這兩個說法存在概念不清、邏輯不明的問題!

之所以出現這樣問題,主要是對社會主義制度、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或者說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的區別和聯系到底是什么?還認識不清。

筆者認為社會主義制度應該是只有社會主義社會才有的經濟政治等各種制度,社會主義經濟制度是社會主義生產關系或者經濟基礎在制度上的安排,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是反映社會主義本質特征的標志性的重要制度,也可以說就是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經濟特征,按照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的經典理論,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指的是完善成熟的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經濟制度,具體而言也就是人們熟知的公有制,計劃經濟(即國民經濟有計劃按比例協調發展),按勞分配,消滅了私有制、剝削和剝削階級、貧富兩極分化,最終走向共同富裕,也不存在商品經濟(包括市場經濟)等,其中,主要是所有制、分配方式和經濟運行機制或者說資源配置方式方面的基本特征,公有制是社會主義最核心的基本經濟制度,是其他所有經濟制度的基礎,而不存在商品經濟(包括市場經濟)、消滅了剝削和剝削階級、貧富兩極分化,最終走向共同富裕等,則是消滅私有制、實行公有制、按勞分配和計劃經濟的必然結果。由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社會主義還不是成熟完善的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初級階段的社會主義,所以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與成熟完善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不可能完全相同,甚至還會存在一定程度的資本主義制度殘余,具體而言就是,公有制,按勞分配和計劃經濟等都還不成熟完善、還不能完全做到,還會在一定程度上存在非公有制、市場經濟、包括按資分配在內的按要素分配、剝削和貧富差距等特征。

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是不能完全等同、混淆起來的。筆者認為,十九屆四中全會《決定》中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新概括,不僅包括所有制、還包括分配方式特別是資源配置方式,彌補了以往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概括只有所有制、后來也只加上分配方式的不足,的確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更符合實際的、更為全面的新概括。但是,必須明確的是,這里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具體指的應該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不能理解為一般而言或者說成熟完善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習近平《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總結改革開放以來在所有制方面的理論成果,就是“關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沒有一般地說是“關于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只有這樣清晰準確地認識社會主義制度、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或者說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經濟制度和基本經濟制度,中國的改革開放才能堅持社會主義方向,不斷從勝利走向勝利。否則,既可能犯超越階段、保守僵化的“左傾”錯誤,也可能犯改旗易幟、倒退復辟的右傾錯誤。

2.基本經濟制度與經濟體制是什么關系、能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既是社會主義經濟體制,又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嗎?

以前一直是說體制是制度的具體表現形式或者實現形式。怎么社會主義制度與市場經濟結合而成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又成了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呢?這不僅把制度與體制等同起來(雖然制度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制度包含體制,但制度與體制畢竟是兩個不同層次的制度,基本制度是內容、本質,體制即具體制度的形式、現象,存在內容與形式、本質與現象的區別,不能完全等同起來),而且說不清“市場經濟與應該包含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內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結合而成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又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理論邏輯,這就好比是說整體的基本組成部分與整體結合變成了整體的基本組成部分,在邏輯上不通。既然市場經濟要與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相結合,那就說明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中沒有市場經濟,怎么一結合就變成了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了呢?本體之外的東西與本體結合怎么就成了本體本身的有機組成部分了呢?而且,中國共產黨第十四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1993年11月14日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所說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框架結構和具體內容中就包含有多種所有制和多種分配方式,現在又說多種所有制和多種分配方式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共同構成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那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與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又有什么區別和聯系?現在所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還是不是原來所說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呢?為了使得前后一致,避免可能存在的重復、交叉、混亂,筆者建議把這里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修改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為好,以免讓人難以理解。

3.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中能否包含非公有制、市場經濟和按資分配?

另外,如果籠統地說“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等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不把這里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理解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可能不準確。因為,這三個組成部分中包含有私有制、按資分配和市場經濟,如果都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包含的內容,那樣私有制、市場經濟和按資分配也成為社會主義性質的經濟制度了,不僅可能混淆資本主義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本質區別,而且容易混淆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的區別,可能被誤解為初級階段以后高度發達成熟完善的社會主義以致共產主義的基本經濟制度中也包括私有制、按資分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那資本主義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又有什么本質區別呢?這豈不就是“私有制萬歲”、“市場經濟永恒”論嗎?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還是科學還需要或者能夠堅持嗎?

4.按要素貢獻分配的說法是否科學?

不知為什么《決定》又重提按要素貢獻分配的說法,強調“健全勞動、資本、土地、知識、技術、管理、數據等生產要素由市場評價貢獻、按貢獻決定報酬的機制”,這是堅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特別是理論基石——勞動價值論的學者難以接受的提法。因為,生產方式決定分配方式、所有權決定分配權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報酬是按要素所有權分配(即各種不同要素的報酬是不同所有者憑借其所有權獲得的)、不是按要素貢獻分配。

各種要素所有者所獲報酬的多少則受許多因素的影響,包括各種要素的數量規模、質量高低、成本大小、供求關系、競爭博弈、分配制度、國家政策等等多種因素,但是唯獨不包括“貢獻”。因為,不同要素在物質財富的生產中的貢獻即作用的內容和方式是不相同的,其大小多少是無法比較衡量的。“勞動是財富之父,土地是財富之母”,在財富創造中是勞動的貢獻大、還是土地的貢獻大,能夠比較多少、說得清大小嗎?在兒女的生產中父母的作用誰大?能夠衡量父親和母親的貢獻大小多少嗎?就像人不吃飯會餓死、不穿衣會凍死,是吃飯還是穿衣對維持人的生命作用大,能衡量出來嗎?筆者曾經就這個問題當面向筆者的老朋友、提出“按要素貢獻分配”的著名經濟學家請教,他給筆者的回答是:“各占50%。”筆者認為,即使是市場也評價不了這種“貢獻”,因為不同質的東西不可能在數量上比較大小、多少。

在價值的創造中,按照勞動價值論的基本原理,勞動(包括體力勞動、腦力勞動、物質生產勞動、服務勞動、科學技術研究勞動、管理勞動等,知識、技術、包括數據在內的信息都是研究、開發、收集、整理和提供這些要素的勞動的產物)是唯一要素,土地、資本(貨幣、生產資料)只是勞動不可缺少的條件,在價值創造中是沒有貢獻的。

“按要素貢獻分配”的提法不科學,并不否定各種生產要素在經濟活動中都是不可缺少的,都發揮著相應的重要作用,其所有者都應該參與收入的分配。否則,要素所有權不能得到實現,要素也就不能得到充分有效使用和不斷增加改進。

馬克思曾經說:“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載《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1頁)。習近平也指出:“理論上不徹底,就難以服人”(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6年7月2日)。習近平在《思政課是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關鍵課程》中還說“馬克思主義理論就是徹底的理論”(《求是》2020年第17期)。筆者覺得現在在正確認識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經濟制度的區別和聯系的問題上,特別需要貫徹“理論要徹底”的精神。否則,就不能說服人,也就不能讓人真正信服并且以這個理論為指導去正確有效地行動。

(來源:昆侖策網,原刊于《上海經濟研究》2020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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