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60年代,我的爺爺焦裕祿帶領群眾在河南省蘭考縣種下的那片泡桐樹,如今已碧葉連天。他的功績長存,他的精神不朽!作為他的血脈傳人,我也漸漸懂得,要像泡桐一樣,把根深扎于土地,讓花綻放在春天。
小時候,爸爸只要有空,就帶我到附近的泡桐林玩耍,給我講爺爺的故事。為了治理內澇、風沙、鹽堿三害,在爺爺當縣委書記470天的日子里,他不顧重病纏身,跑了120多個大隊,行程2500多公里,帶領群眾栽種泡桐、翻淤治堿。
身為縣委書記,爺爺常教育子女“任何時候都不能搞特殊化”。一次,伯伯焦國慶很晚才回家,爺爺一問伯伯是看戲去了,接著追問他哪來的票,伯伯只好交待:“我說焦書記是我爸爸,售票員沒收票就讓我進去了。”爺爺聽了非常生氣,雖然夜已深,還是命令伯伯把票錢如數送到戲院。爸爸講的爺爺那些事,我似懂非懂,只是感覺爸爸的爸爸挺嚴厲的。
對于我的爸爸,我也曾經是似懂非懂。
2012年夏,爸爸突發腦溢血,積勞成疾病倒了。那時我上大三,接到電話后,就急匆匆地從就讀的貴州大學請假趕到河南省人民醫院。萬幸,經過搶救,爸爸挺了過來。爸爸一睜開眼,我就故作堅強地告訴他:“我回來了,你就安心休息吧!”爸爸看到我,吃力地微笑著:“唉,爸爸手上還有個案子沒有辦完,跟你請假一樣,要缺課了……”
爸爸是名刑警,每天圍著各種案件奔波在一線,正是在醫院陪護的這段日子里,我聽媽媽講述了爸爸那些他從來不告訴我和哥哥的驚心往事。有一年,爸爸參加一次追捕行動,兩名犯罪嫌疑人逃進一座深山,爸爸和另外一名刑警緊緊地追到山里,成功抓捕一名嫌疑人后,由那名刑警負責押回,爸爸只身一人繼續進山搜捕。爸爸憑借豐富的偵查經驗,很快就追到了嫌疑人,然而就在押送他出山的時候,疲勞的爸爸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山腳下的村子旁。好在恰巧趕來的同事及時控制住了嫌疑人,并用警車把爸爸緊急送往醫院。爸爸因此次任務表現英勇受到單位嘉獎,他因為怕家人擔心,一直沒跟我們提起過這事兒。
經過10個月的堅持,爸爸還是離開了我們。2013年3月12日早晨,雨霧蒙蒙,爸爸用盡了與病魔抗爭的最后一絲力氣,帶著對我們的牽掛離開了……
爺爺去世時爸爸才兩歲,爺爺給他的印象只有那張站在泡桐樹旁的老照片。爸爸卻承繼了爺爺的家風:“你爺爺常說,可不能讓針大的窟窿透斗大的風!”
爸爸住院期間,醫院得知他是焦裕祿的小兒子,又是刑偵英雄,每天都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護理進行治療。可爸爸只要稍微清醒一些,就讓媽媽找醫生要來當天的醫藥費清單,堅決要求取消一些在他看來昂貴且不必要的護理項目,同病房的人好心相勸,他卻說:“醫藥費雖是公家報銷,但也要省著點花,能省一分是一分!”
很多時候,我不理解爸爸,為什么為了工作可以舍身、舍命?他身上有很多我讀不懂的東西。
爸爸去世半年后,我大學畢業參軍入伍。正對營區主干道的榮譽墻上,有這樣一句話:任務重于生命,事業重于家庭,使命高于一切。看著榮譽墻上,一場場戰斗經過、一樁樁英模事跡,我瞬間明白:他們和爸爸一樣,把事業看得那樣崇高,這是他們的追求,也是他們的信念!
新兵訓練時,3000米跑步是我最難過的關,因為上中學時,一次不小心摔倒在電梯上,膝蓋留下永久性后遺癥,每次跑步都要忍受膝蓋的陣陣刺痛。那時候,我對爸爸在工作上的付出和堅持,有了更深的理解:爸爸當年所有的成績,也一定包含著許多汗水和傷痛吧。每次訓練,我都能感覺到爸爸在背后給我鼓勵,他讓我面對困難不害怕,面對陌生不膽怯,面對失敗不氣餒。3個月后,我憑借所有課目全部達標、訓練成績優異,被團評為“十佳新兵”,也是獲得這項榮譽的唯一女兵。老爸,女兒沒有給您丟臉!
2015年,我參加大學生士兵提干考試,雖然我沒日沒夜地邊訓練邊學習,但最終還是以6分之差與軍校失之交臂。所有的汗水和艱辛、所有的期許和贊美,都伴隨這次失敗化成酸楚的淚,滑過臉頰,流進心里……那時,我多想逃進爸爸的懷抱,忽然想起上大學后爸爸發給我的短信:“妞妞,在外面要學會堅強,你不努力,沒人能幫得了你;你不堅強,也沒有人能替你成長。但你要記住,爸爸永遠是你的肩膀,相信你能成功,你也要相信自己!”
雖然沒有了爸爸,但我要扛起他給我的信心,一次失敗就被打倒,怎么有資格說“夢想”?2016年我重振旗鼓,帶著爸爸給我的信念,也帶著自己的夢,我決心再戰。經過3個多月的復習沖刺,我以集團軍女大學生提干考試第一名的成績過了分數線,也是唯一一名被提檔的女大學生。
建黨節之際,連隊黨支部還通過了我入黨的轉正申請,我是一名共產黨員了!那天,我仰望天空告訴爸爸:“爸爸,我一定會像您和爺爺一樣,做一名優秀的共產黨員!”
爸爸去世那天是植樹節,那年我20歲。在我心里,爸爸是那棵枝繁葉茂、蔭護大地的泡桐樹,一直默默無聞地為我們遮風擋雨。入夜,夢回泡桐林,風兒吹得泡桐葉沙沙作響,爸爸牽著我的手——
“寶貝,想吃什么爸爸給你買。”
“妞妞,什么時候都要學會包容、學會感恩。”
醒來,淚已沾巾……
薦稿感言
焦力,活潑開朗,一個愛笑的姑娘。2014年4月,我到基層采訪,見到了焦力,她穩重而健談,眉宇間透著成熟干練。
起初,焦力隱瞞了自己的家庭情況,就連“玩得最好的戰友”都不知道。一次,團里開展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焦力被團領導點名,上了全團教育大課堂。從那之后,“焦裕祿孫女”的身份才被大家知曉。
焦力入伍3年,我有幸見證了她的成長蛻變。從最初體能科目不合格,到現在項項全優;從對報務專業一無所知,到連隊女兵里第一個取得上機值班資格;從第一次考軍校落榜,到成功提干——每一次蛻變都來自付出的汗水!
焦力是聽著長輩們講述“焦裕祿精神”長大的,每次采訪焦力,我都感覺是一次洗禮。善談的焦力講述的每一個故事,都讓我對“焦裕祿精神”有了更深刻、更直觀的感悟。焦力常說:“爺爺從未遠行,我是爺爺的血脈傳人,更要做好他的精神傳人!”我們每個人都要傳承好“焦裕祿精神”!
——中部戰區某部政治部干事 李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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