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創新是強軍興軍的重要基石
———與國防科技大學人文社科學院曾華鋒院長、石海明博士對話錄
科技創新能力決定著大國博弈的成敗,也關系大國軍隊的生死榮辱
記者:習主席強調,創新能力是一支軍隊的核心競爭力,也是生成和提高戰斗力的加速器。攻克制約我軍建設和改革的突出矛盾,需要以創新的思路辦法攻堅克難。對此,應當怎樣理解?
曾華鋒:我們知道,科技創新與國家富強、民族復興密切相關。軍事領域是對科技前沿感知最敏感的領域,只有第一,沒有第二;創新則生,守舊則死。綜觀人類歷史上曾發生的五次科技革命(其中兩次科學革命,三次技術革命),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科技創新能力決定著大國博弈的成敗,也關系大國軍隊的生死榮辱。在“科技革命—產業革命—軍事革命”這一完整鏈條上,原點的遲鈍與錯失,直接影響著世界舞臺上競爭者的不同命運。適者興、違者衰,主動者贏、被動者敗,毫無例外。近代我國也曾錯失過科技革命、產業革命和軍事變革的良機。如今,面對新的“變革浪潮”“機遇風暴”,我們能否站立潮頭,主動創新,順勢而為?對此,我們必須要有強烈的憂患意識、創新意識,敏銳研判世界科技創新的發展大勢,緊緊抓住和利用好科技革命、產業革命、軍事革命的機遇,通過創新發展新一輪戰略前沿技術,成為新競賽規則的重要制定者、新競賽領域的重要主導者、新競賽范式的重要引領者,制勝未來而不是尾隨未來,打敗敵人而不是被敵人打敗。
石海明:大國軍事領域的較量,是生與死的較量,特別殘酷,特別現實,特別直接。我們能否在未來發展中后來居上,彎道超車,關鍵看創新。晚清錯失軍事變革機遇,導致甲午海戰戰敗,以及前蘇聯因錯失信息化軍事變革而導致國力衰敗的悲壯歷史,對我們今天推進國防和軍隊建設是難得的鏡鑒。
軍事理論既要敢于直面科技發展的現實挑戰,又要善于引導科技創新,才能有力助推戰斗力生成
記者: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也是重要的戰斗力。圍繞如何利用科技創新成果,加快我軍現代化建設進程,已形成一個舉世皆知的戰略共識。請談一下科技創新與戰斗力生成之間的關系?
曾華鋒:科學技術是軍事發展中最活躍、最具革命性的因素,每一次重大科技進步和創新都會引起戰爭形態、作戰方式和軍事理論的深刻變革。人類軍事斗爭發展的總趨勢是從材料對抗、能源對抗走向信息對抗,從體能較量、技能較量轉向智能較量。從戰斗力生成模式轉變的發展進程來看,往往首先是科學技術引發了武器裝備的革命,然后才會對軍人素質提出不同的時代要求,最后才有作戰方式的變革。因此,要充分發揮科技進步對加快轉變戰斗力生成模式的重要作用,就要緊貼新的軍事變革需求,選準基礎性、戰略性、前瞻性技術領域,著力突破一批核心關鍵技術,通過科技創新,大力推進軍隊信息化建設,重塑現代軍事作戰體系。
石海明:至于在戰斗力生成中,科技創新與軍事理論的關系,也是特別值得我們重視的。兩者相互耦合,已成為現代戰斗力生成的重要基礎。如果說,當年在技術決定論的背景下,馬漢的海權理論只是對幾個世紀以來前人的海戰實踐作了一點總結,那么20世紀富勒的機械化戰爭論、杜黑的空權理論就大不一樣了。因為富勒、杜黑的理論不但基于科學技術的先期發明,更促進了后來裝甲技術、航空技術的進步。也就是從那時起,科學技術的戰斗力倍增作用空前強化,而軍事理論對科學技術的導向作用、牽引作用也逐步彰顯。尤其是現代,軍事理論必須敢于直面科技發展提出的現實挑戰,又要善于引導科技創新,兩者猶如鳥之雙翼、車之雙輪,密切配合,才能有力助推戰斗力生成。
面對信息網絡對現代戰爭體系的重塑,我們必須具備一顆敏銳的“科技頭腦”
記者:談到科技創新與戰斗力生成,就不得不關注現代戰爭制勝機理,從科技創新的角度,我們應如何把握現代戰爭制勝機理?
曾華鋒:伴隨著信息時代的浪潮,信息化戰爭登上了世界舞臺。習主席曾深刻指出,現代戰爭確實發生了深刻變化,這些變化看上去眼花繚亂,但背后是有規律可循的,根本的是戰爭的制勝機理變了。信息化戰爭的制勝機理主要體現在信息主導、體系支撐、精兵作戰、聯合制勝4個方面。信息主導指的是,戰爭勝負的關鍵在于信息;體系支撐指的是,現代戰爭在“拼體系”“拼整體”;精兵作戰指的是,小分隊的精兵作戰形式已經成為信息化戰爭制勝的有效法則之一;聯合制勝指的是,聯合作戰是信息化戰爭制勝的基礎。
石海明:對此,我可以用一個例子來說明。2011年5月25日發生在阿富汗山谷中的一幕。當時,美軍一個偵察排及約20名阿富汗國民軍,在阿富汗一個山谷執行偵察任務,忽然遭到塔利班武裝伏擊,陷入重圍。然而,隨行的2名美軍空地協同指揮小組人員利用附近的偵察機作為通信節點,協調巡邏戰機增援,隨后趕到的美軍部隊對塔利班武裝進行了密集覆蓋打擊。于是,美軍在遭遇伏擊13小時后成功突圍,共消滅塔利班武裝分子270人,而美軍無一陣亡。在這個戰例中,塔利班武裝伏擊美軍失敗,主要原因在于美軍擁有信息優勢、體系優勢,從而使其能在陷入重圍的情況下,及時協調和調動海陸空精銳兵力增援,擊敗塔利班武裝。
曾華鋒:由上述戰例可見,科技進步已然是現代戰爭制勝機理發生變化的深層動因。特別是隨著現代戰爭的作戰空間正在向太空、網絡和電磁空間、深海和極地等“全球公域”拓展,抓好國防科技創新,是破解現代戰爭制勝機理的關鍵,也是從根本上實現強軍目標的有力杠桿,我們必須具備一顆敏銳的“科技頭腦”,才能精準認知昨天戰爭的面貌,把握今天戰爭的脈搏及明天戰爭的法則。
石海明:關于科技創新與現代戰爭制勝機理,從戰爭空間的演進及掌握主導權的角度,也可以看出兩者的高度關聯性。
曾華鋒:是的,伴隨著科技的飛速發展,人類戰爭的作戰空間已然由自然空間一維主導,演進到今天的自然空間、技術空間及認知空間三維主導。與作戰空間的變遷相對應,過去人類戰爭呈現的主要是以武力戰為標志的軍事對抗,而現代信息化戰爭則是整體戰,贏得戰爭勝利不僅需要高度集中作戰力量,在陸、海、空、天、電等緊密相關的多領域戰場獲得優勢,而且需要整合軍事、外交、傳播等多維度力量,并從力量建設、裝備創新及戰爭設計等方面全面贏得戰爭的主動權。為此,如何做到遵循基礎科學動向,緊跟前沿技術發展,提出面向未來的戰爭設想,就成為掌握戰爭主動權的關鍵所在。
要利用軍事技術發展的不對稱性,跳出在別人發展版圖上找路子的窠臼
記者:從理論探討到現實關照,對于科技創新與未來戰爭,你能否談談世界新軍事變革的當前態勢?特別是在國防科技創新領域有什么新動向?
曾華鋒:科技創新是軍事革命的基本動因,每一次軍事革命的發生,都是源于科學技術的巨大進步,并首先在武器裝備領域表現出來。世界新軍事革命正進入深水區,孕育新的重大突破,尤其是伴隨著無人化技術、空天技術、大數據技術、激光技術、生物科技、腦科技等戰略前沿技術的蓬勃發展態勢,軍事領域的較量已暗潮涌動,世界主要軍事強國紛紛抓緊謀劃,布局未來。美軍依托新概念技術,提出了所謂的“自主戰爭”“無炸藥戰爭”“影子戰爭”等新作戰理論,這些都對我軍國防科技創新發展提出了新的挑戰。
當然,軍事對抗是進攻與防御的矛盾運動。要達到制衡對手、贏得主動的目的,基本的邏輯前提就是要把握軍事對抗的攻防矛盾運動,它包括軍事技術發展的不對稱性,戰爭攻防對抗的可轉換性,作戰體系結構的非均衡性3個方面。其中特別是要利用軍事技術發展的不對稱性,跳出在別人發展版圖上找路子的窠臼,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研究梳理具有重大支撐引領作用、具有重要軍事應用前景的基礎研究成果,培植武器裝備新的增長點,搶占國防科技創新的戰略制高點,將未來戰爭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石海明:近年來,有關顛覆性技術的評介預測連篇累牘。一時間,顛覆性技術仿佛成了拯救人類未來的通天之梯、包治全球問題的救世良方。我們當然要重視顛覆性技術,但更要重視顛覆性技術背后的基礎科學進展。比如,人類科學史上日心說對于地心說的顛覆,量子力學對于經典力學的顛覆。科學的法則,就在于它可以被證偽,這個過程就是顛覆人類思維方式的過程,也是人類進步的根本動力。只有注重顛覆性技術背后基礎科學上的建樹,才能從根本上贏得戰略對抗的主動與先機。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要大力弘揚創新精神,不斷開創強軍興軍新局面
記者:習主席把實施創新驅動戰略提到中華民族前途命運的高度,要求把軍隊創新納入國家創新體系,不斷開創強軍興軍新局面。那么在踐行強軍夢的偉大實踐中,我們該如何弘揚科技創新精神呢?
曾華鋒:落實習主席的重要指示精神,我們需要牢固樹立高地意識、協同意識,以及眾創意識。
其一,樹立“高地意識”,搶占戰略制高點。引領未來是國防科技創新發展的長期根本任務,基礎科學與前沿技術一旦取得重大突破,往往會催生新的科技革命,以至推動人類社會發生變革。因此,我們要堅持引領未來,搶占科技革命和軍事競爭的戰略制高點。只有站在科技前沿,軍隊才能站在世界軍事發展的前列。
其二,樹立“協同意識”,下好軍民融合“一盤棋”。體制機制改革對國防科技創新意義重大,完善國防科技協同創新體制,就是要注重頂層設計,統籌軍民創新資源,特別是要打破壟斷壁壘,吸納社會科技力量,建立軍方主導、軍民融合的國防科技協同創新運行格局,真正把國防科技創新的觸角伸向廣闊的社會天地,將強軍興軍的種子根植于肥厚的社會沃土。
其三,樹立“眾創意識”,引領官兵創新潮。在當前社會經濟領域倡導“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時代背景下,軍隊推動創新,也應樹立“眾創意識”,努力通過機制體制創新,引領官兵的創新潮。國防科技創新領域應當成為匯集人才的寶地、提升人才的高地、鍛造人才的陣地,要大力造就一批世界水平的科學家、科技領軍人才、卓越工程師及技術尖兵,在改革強軍的大舞臺上,共同演奏強軍夢的“大合唱”。
軍事科技將顛覆我們哪些觀念>>>>
賈道金
馬克思、恩格斯曾指出,“科學技術是最高意義上的革命力量”。軍事科技的革命,遲早要引發軍事領域更長周期的全面變革。9世紀發明的黑火藥,數百年后才使人類步入熱兵器戰爭時代;而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新軍事變革僅用了幾十年的時間就改變了戰爭的面貌。預計下一場由多個技術群并行主導的新軍事變革將會來得更為迅猛,對戰爭和軍事產生更為廣泛深遠的影響,不妨沿其遠端管窺一二。
裝備體系加速演進。諸多傳統武器發展將達到物理極限,新原理、新技術、新材料、新工藝將促成新概念武器大量創生,新型戰爭手段呈爆發式增長。超高速導彈、遠程電磁炮、天基動能殺傷武器、激光武器、微波武器、納米武器等“新銳”競相步入成熟并向主導地位靠攏,裝備體系常變不止、日新月異。制勝要素中,火力、信息要素寶刀不老,機動和突防格外重要,“知識”將成為新的軍事制高點。
新型力量相繼成軍。戰爭手段和作戰能力的進步,加快了軍事力量構成的消長變化。制天、制網、制電磁、制信息、制心理能力等將成為新的軍事競爭焦點,天軍、空天軍、信息戰軍、心理戰軍等新型軍兵種從幕后走到臺前,漸成支配軍事斗爭的主角。由新型作戰力量主導的軍隊,“內核”更小更精,更深更緊地嵌入國家整體力量之中,國家科研實力、基礎設施水平和創新體制將成為重要的戰略威懾力量。
戰場時空外延內斂。就戰場空間而言,一則人類可洞于九天之外、襲于洲際之遠、隱于無型之幃、斗于靈境之間,穿越于陸、海、空、天、電、網、認知和心理全域,戰場從未這樣廣闊過;二則爭之毫厘、競之米秒、勝之以寸、敗于片只,戰場又從來沒有這樣狹窄過。戰場時間高度集約,快節奏的對抗使時間成為更為稀缺的資源。據預計20至30年后名符其實的“秒殺”行動或將充斥于戰場;而尖端領域的較量,毫秒甚至納秒間的差遲將造就別樣的局面。兵家大踏步進退式的時空轉換將成為歷史豪邁的記憶,未來戰場的時空關系將更為精準細膩。
斗爭方式全譜拓展。步槍主導的戰爭和空天裝備主導的戰爭將同時存在。在高端,核武器仍將占據戰略威懾“基石”的地位,基因武器、地球環境武器等手段或將成為人類新的夢魘;超高速超遠程常規打擊武器帶來的巨大心理恐懼或許不遜于核武器。人類的戰爭史,也是軍事科技直接作用由底層向高層逐級躍遷的歷史,今后軍事科技與戰略已密不可分;以戰役戰術逐級搏殺為特征的大規模傳統戰爭模式幾近終結但余悸未消,而非對稱作戰將廣泛地發生于不同級別對手之間。
作戰行動高度自主。大量智能化武器和高度自動化的軍事信息系統走向戰場,使得軍事行動周期縮短,能夠“為每一粒沙子分配IP地址”的信息技術,也自然能夠將各作戰單元和環境要素聯結成自組織、自適應、自同步的復雜體系。制勝機理將發生根本性變化,人的“戰爭主體”地位或將以另類形式表達,不妨做個極端的假設:整個交戰是由“刺激——反應”鏈條層層關聯疊代而形成的超循環演進過程,而人的作用只是通過指令和行動創造讓這種演進朝向有利于己方發展的條件而已。盡管不免抽象,但這或許是科學理解未來軍事對抗微觀機理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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