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信息領域幾十年的歷史證明,市場換不來核心技術,有錢也買不來核心技術。”中國工程院院士倪光南近日表示。
當天,落實中央領導相關批示座談會在京召開,倪光南在會上發表上述觀點。自2013年以來,他在接受采訪和撰文中曾多次表態,在操作系統等關鍵核心技術領域,中國必須走自主研發的道路。
在當天的會上,來自政府相關部門代表、行業專家、企業一線人員就“中國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統是否獨立開發”、“如何制定統一的中國桌面操作系統標準”、“如何發展中國網信生態系統”以及“中國的可信計算技術有哪些創新”等話題進行了研討。
中央早已明確發展方向
倪光南透露,從國家安全和產業發展考量,中央決策層對于信息化核心技術的發展路徑早已明確。
據介紹,早在2013年12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就發展計算機操作系統等問題,《在中國工程院一份建議上的批示》(以下簡稱“批示”)中指出:“計算機操作系統等信息化核心技術和信息基礎設施的重要性顯而易見,我們在一些關鍵技術和設備上受制于人的問題必須及早解決。要著眼國家安全和長遠發展, 抓緊謀劃制定核心技術設備發展戰略并明確時間表,大力發揚“兩彈一星”和載人航天精神,加大自主創新力度,經過科學評估后選準突破點,在政策、資源等各方面予以大力扶持,集中優勢力量協同攻關實現突破,從而以點帶面,整體推進,為確保信息安全和國家安全提供有力保障。”
倪光南說:“這個批示是中國發展關鍵核心技術的指導方針。同時,它使我們認識到,發展關鍵核心技術的基本目標是不能受制于人,批示也為通過自主創新實現在關鍵核心技術上不受制于人,規定了一系列的方針策略。”
中國信息安全研究院副院長左曉棟認為,這個批示解決了中國發展自主核心技術,解決受制于人的局面的很多重要問題。比如說,重點是什么,目標是什么,應該怎么做,等等。
“受制于人就要挨打”
此前,中國在操作系統、芯片等信息化核心領域已飽受受制于人之苦。
以操作系統為例,目前中國的桌面電腦約97%都用Windows操作系統,多年以來,中國用戶為此花費的錢以千億元計。但這么大的市場、這么多的錢并沒有換來或買到什么Windows的核心技術,中國用戶還是隨時面臨被停服、被黑屏、被強制升級的各種威脅。
“一句話,還是受制于人。”倪光南表示,“反倒是那些中國無法引進或無法與別人合作的技術,如超級計算機、北斗衛星導航系統等等,中國通過自主創新、自立自強,終于能自己掌握,不再受制于人了。”
倪光南認為,領導人的批示已經指明,關鍵核心技術只能采取自己研發的途徑。因為它們關系到一個國家的核心競爭力,被所擁有的國家奉作“定海神針”,不能隨意開放、隨意買賣。所以這類技術既不可能同別人合作開發,也很難在滿足安全可控的條件下引進。
不過近年來,在操作系統、芯片、數據庫等信息技術市場,中國產業界掀起了一股與國外公司合作,通過引進國外產品進而開發自主技術的風潮。
對此,倪光南認為,“有些人習慣于過去‘招商引資’的思路,他們以‘落后挨打’為由,認為自主創新太費時,也不容易產業化,主張通過‘引進’或與外國‘合作’來解決核心技術問題。這種思路不符合當前世界的實際情況。實際上在網信領域,與其說‘落后挨打’,不如說‘受制于人挨打’。”
落實要求并非易事
不過,在多重利益交織的復雜局面下,整個中國產業界對“受制于人就要挨打”的認識和意識顯然還不夠。此前有國內企業與微軟合作推“Win10政府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今年早些時候,微軟與中國相關企業成立合資公司,共同開發面向中國黨政軍市場的“Win10政府版”。不過隨后,由于爭議過大,遭到網絡安全相關人士的反對,“Win10政府版”最終未能進入政府采購目錄。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際技術經濟研究所副所長劉大力認為,多年以來,國內一些企事業單位習慣于引進、消化、吸收再引進,意識與勢力已經成型,自然對自主創新生態環境的營造帶來了許多困難。
中國工程院院士沈昌祥表示,國內現在所面臨的問題,一個是戰略問題,是核心技術、體系結構、模式、終端、服務器的創新問題;另一個則是一定要確立安全可控的體制機制,這是目前最大的障礙所在。
曾參與過黨政軍國產化項目的上海君眾甲匠網絡技術有限公司張油路總經理對此深有體會。“外部環境來講,整體感覺很振奮人心,現在國產化這個需求,應用很多,發現許多需求,但是實際參與的時候卻會有各式各樣的條款限制,不允許你進來。”
中國科學院計算所研究員、龍芯中科技術有限公司總裁胡偉武認為,國內整個市場對于國產化的包容仍待進一步加強,“技術是難點,但現在并不是最大的問題,更難的是對需求的理解,這是一個需要探索和試錯的過程。”
解決受制于人沒有捷徑
倪光南介紹,中央批示之后,有關部門按此制定了相應的規劃,作了相應的部署,現在是認真貫徹落實的問題。
中國工程院院士周仲義分析,要解決受制于人的問題,首先黨、政、軍的系統應用問題解決。先從小范圍內設定時間節點來做到,在此過程中,要對黨、政、軍的應用瘦身,不瘦身沒有辦法擺脫國外的東西。其次,他認為,從國家層面來說,相關部門應該有一個分步驟的解決方案,
劉大力認為,現在亟需改變生態環境,讓自主創新得以生存發展。“現今的資本支持往往不是以自主創新為主導的,中國的資本在自主創新上投入依舊非常少。此外,體制機制方面,對于自主創新的支持也需要進一步提升。”
對于“引進吸收”的技術路徑,倪光南認為,中國信息技術產業界并不拒絕任何新技術,在自主創新的同時要堅持開放創新。一般說來,發展核心技術可以采取四種途徑,即:引進但必須安全可控;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同別人合作開發以及依靠自己的力量自主創新。究竟采取哪種途徑取決于實際情況,并應按照是否受制于人的原則進行衡量。
他表示,我們在研發核心技術時,可以在不受制于人的前提下通過市場獲取某些先進知識產權或技術;當涉及軟件技術時,也可以基于開源軟件進行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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