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朋友圈被一個叫徐玉玉的女孩刷屏。這事引起了眾人的心痛、反思。在心痛女孩生命的逝去同時,人們開始反思為何會發生這種悲劇。
徐玉玉,山東臨沂女孩,今年高考以568分的成績被南京郵電大學錄取,并收到錄取通知書。這一紙通知書對于她來講,是拼搏付出12年后得來的。
此時,大學夢想是那么地近,然而卻被一個騙子終結了。9900元大學學費被騙,郁結于心最終離世。
那個騙子要了她的命
先還原事情經過。
事情發生要從一通電話說起。19日下午4點30分許,徐玉玉接到一通陌生電話,對方聲稱有一筆2600元助學金要發放給她。而在這通陌生電話前一天, 徐玉玉也確實曾接到過教育部門發放助學金的通知,讓她辦理助學金的相關手續,說錢過幾天就能發下來。
在此背景下,徐玉玉對這則詐騙電話并沒有產生懷疑。所以按照騙子要求,徐玉玉將準備交學費的9900元打入了其提供的賬號。
據徐玉玉母親李自云的講述,徐玉玉到銀行后,按照電話中那人的提示,在ATM機上進行了一番操作,但并未成功。騙子又問她身上是否有其他銀行卡,而此時,徐玉玉把存有1萬元交學費的銀行卡告訴了對方。
接著,對方稱那張交學費的銀行卡還未激活,要她通過ATM機取出9900元,通過這種方式激活銀行卡,再把錢匯入指定的賬號,還聲稱會在半個小時內,把這9900元連同助學金的2600元一起重新匯回來。徐玉玉沒有懷疑,按照騙子說的完成了操作。
過了一會,徐玉玉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對,便給對方打電話,誰知電話那頭已經關機。此時,天空已經下起大雨, 徐玉玉一個人苦苦地等著,她在等待奇跡的發生,然而半個小時過去了,徐玉玉絕望了……
雨中,徐玉玉騎著自行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見到母親, 徐玉玉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媽,我被人騙了,學費全沒了!”說完就哭了起來。
徐玉玉母親腿部殘疾無法工作,父親在外打零工掙錢,平均一個月只有三四千的收入,刨去一家人的開銷,已所剩無幾。一萬塊錢意味著父母要省吃儉用大半年才能湊出來,這一萬塊錢對她是大學夢想的開始。
她知道,貧困的家境不允許她發生這種“花錢買教訓”的錯誤。
徐玉玉陷入了自責、懊悔,還有說不出的絕望。 還一遍遍地喊著,“咱家都這樣了,為什么還有人來騙我!”……
徐玉玉和家人當晚就去派出所報案,然而,不幸的是,從派出所出來后沒幾分鐘,徐玉玉便頭一歪,倒在媽媽的三輪車上,不省人事。徐玉玉傷心欲絕,郁結于心,最終導致心臟驟停,雖經醫院全力搶救,但仍不幸于21日離世。
倒賣學生數據成風
徐玉玉不能正確地處置挫折,令人惋惜。騙子的詐騙行徑也令人極為憤慨,但我們更要深思, 導致徐玉玉被騙的直接原因,系其聯系方式以及領取教育助學金的信息被泄露。
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學生沒有經濟能力,錢不多,非詐騙重災區,因此安全系數高。據21世紀經濟報道者接觸的多類群體中,學生信息堪稱“最沒有安全保障”的一類。
數個倒賣用戶數據的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只要你聽說過的學校,不論大學、中學、小學,(它們的數據)都有。”
其中一位人士向記者展示的上海某知名大學數據,包含了學生姓名、學號、性別、年齡、身高、體重、聯系方式、專業等詳盡信息。此外,該人士表示可以拿到“全國中小學生學籍信息管理系統”,包括學籍號、學校、入學方式、住址、家庭成員等等。該人士表示, “國內學校,有一半數據我都有。即使手頭沒有的,只要你告訴我名字,我也都能拿到。”
全國中小學生學籍信息管理系統,這個系統很牛,全國超過1.4億名中小學信息存儲在該系統上。信息的內容,基本上你能想到的在那個系統里都有。
根據多位人士報價,一手學生數據“新鮮出爐”、“沒有賣過”的,售價約1-2元/條,大量采購還有優惠。而二手的數據,基本低于1毛,如果批量購買,1萬條二手數據約300-500元。
同時,在數據黑色產業中,你想要什么基本都可以滿足你,比如銀行、股市、車輛交易或是電商等等,可謂是應有盡有。
而學生數據的售價在黑產中是相對偏低的,在上述業內人士看來, “買數據的,都是拿來騙人的,學生基本騙不到錢,數據賣不上價,鄉鎮之類學校的數據都賣不出去。”但10年前,學生數據要比現在值錢。
一位北京某學校教師告訴記者,倒賣生源數據的漏洞長期存在,有的學校每年因倒賣數據盈利上億元。2006年左右,吃這碗飯的人粗略估計有20多萬。
幾分鐘攻破學校漏洞
行業內市場衰落,行業外的電信詐騙、廣告推銷市場則開始興起,而大量的學生數據流入黑色產業。
據安全專家介紹,數據流入黑產的途徑有三種:
一種是接觸到數據的工作人員泄露數據;
一種是黑客入侵目標獲取數據;
還有一種是第三方IT系統服務公司在提供服務時獲取數據并泄露。
學生數據存放在很多地方,學校、招生辦、教育機構等等。目前中小學數據教育部會提供統一平臺,但大學數據,則存儲在各個大學自己手中。數據存儲渠道的多樣,增加了接觸數據人員的數量,也無限放大了內部人員泄密的風險。
多位來自信息安全領域的權威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教育行業的信息安全能力普遍極低。”在360旗下補天漏洞平臺上,最近兩年內提交的相關教育機構的漏洞超過1100條,“實際上遠比這多,主要是教育機構漏洞太多,白帽子都懶得去測試,因為沒有成就感。 隨便一個入門的黑客,都能搞定絕大多數學校系統,幾乎不耗時間,甚至只需要敲幾下回車就可以。”
一位信息安全資深人士對某部委直屬大學做了測試,僅用幾分鐘即發現了該大學的漏洞,目前該大學已經修復該漏洞。需要指出,根據補天漏洞平臺信息,該平臺上最近兩年內提交的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也均在50個左右。
此外,近年來,因為“套號學歷”、“學歷造假”等事件,教育部指定的學歷查詢唯一網站學信網被屢次質疑,不過, 教育部多次回應中強調“學信網安全”、“沒有漏洞”。
一教育信息化行業人士告訴記者: “從這兩年分析的結果來看,信息安全,是一個全社會都漠視的問題,需要所有企業、機構去提高重視程度,靠公民提高安全意識,根本沒用。”
電信詐騙領域里的魏則西
細心的朋友可以注意到,徐玉玉所接到的那個17185336302電話其實是屬于171號段的詐騙電話,而該171號段還有170號段在陜西、江蘇、廣東、福建、浙江、湖南等地,均發生過電信詐騙。
眾所周知,2013年12月首批虛擬運營商試點企業獲批, 170/171號段本是以“鯰魚”的形象出現,但如今“100個號碼99個用于詐騙”,一步步淪為電信詐騙“專線”,成為電信詐騙領域名副其實的重災區。
即使號碼實行實名制,但電信詐騙還是屢屢得手。 歸結到底,170/171號段聲名狼藉的主要原因,實名制落實不力、運營商態度曖昧、相關監管措施不力。
某種意義上,徐玉玉,是電信詐騙領域里的魏則西,他們用生命在倒逼監管發力的提速和方向。我們已經無法挽回徐玉玉的生命,可是,挽救下一個電信詐騙的受害者,讓170/171號段“改邪歸正”,這是能夠做到、也必須及早做到的事情。希望這位花季少女,成為手機實名制正式實施之前的最后一個電信詐騙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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