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1日是“國際母語日”。母語,是一個民族最為鮮明的符號標志,是一個民族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是一個民族賴以安頓靈魂的精神家園,樹立積極的母語意識重若丘山。
漢語是值得每個中國人珍惜與驕傲的文化徽記。尤其在經濟全球化、信息化的時代條件下,維護好、使用好、發展好漢語,是每個中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
推廣簡化漢字和普通話,推進語言文字規范化、標準化、信息化建設……我國的語言文字事業幾十年來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成為我國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支撐。但在我國語言文字事業整體繁榮的背后,一些語言生活中的不良現象也不容忽視。
問題:漢語遭遇四大困境
近年來,“漢語危機”之辯反復出現在公共討論之中。“漢語危機論”顯然過于極端,但它所揭示的當下漢語生存與發展中的種種問題并非沒有警示意義。記者在調查中發現,當下漢語遭遇的困境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
其一,語言文字使用不規范。廣告商隨意玩弄文字游戲,粗俗怪誕之語充斥網絡,網絡語言在書面語中濫用,各種媒體中文本的莊重性、嚴謹性不足……一味追求顛覆、拒絕規范的做法使漢語使用陷入混亂,甚至有學者直言當下漢語呈現“草率化、朦朧化、粗鄙化、游戲化”四大危機。
其二,漢語應用能力下降。近年來一些媒體、學者的抽樣調查都顯示,國人漢語應用能力呈下降趨勢。武漢大學文學院教授趙世舉從教已40年,他向記者憂慮地表示,“如今的大學生包括研究生,提筆忘字、錯別字連篇、中外文混雜、用詞低俗、語句不順、表達膚淺、作文老套、閱讀理解浮泛等現象日趨嚴重。”
其三,語言教育存在“漢語冷、外語熱”現象。在中小學階段,與外語和數理化的學習相比,語文學習往往處于被忽略的尷尬地位。而在大學校園,英語學分遠超語文,大學語文邊緣化已成不爭事實。
其四,學術話語西化。北京語言大學黨委書記李宇明認為,由于近百年來中國學術是在引進、學習西方成果的過程中發展起來的,導致漢語在學術表達,特別是科技文獻的學術表達上有所欠缺,不利于國人主體性的彰顯。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教授高永安對此亦感受深切,“國內語言學界動輒言喬姆斯基,熱衷于用西方語言學理論研究現代漢語,漢語材料往往成為論證西方理論的素材。”
追問:片面語言觀背后的人文缺失
探究漢語遭遇問題背后的原因,固然有信息化時代告別手寫的影響,經濟全球化時代外來語言文化的沖擊等因素,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正確漢語意識的缺失。
心態扭曲,漢語自卑心理作祟。“不夠準確”、“不講邏輯”、“復雜難懂”、“不利于計算機輸入”等,有關漢語的種種責難可謂不絕于耳。高永安表示,從語言學角度看語言本身并無優劣之分,語言的強勢與弱勢之間的界定,是由語言之外的經濟、政治、文化等因素決定的。中國屈辱的近代史,削弱了一些國人對漢語的母語自信和自覺意識。這種由于歷史局限而產生的“漢語劣質論”,仍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今天人們對漢語的認識和態度。
急功近利,語言觀片面。語言不僅是重要的交際工具和信息載體,也是文化的基礎要素和結晶。但在浮躁的社會風氣影響下,語言的人文性被剝離,僅被看作單純的交際工具,對待母語的情感和敬意往往因此而消失。在趙世舉看來,母語素質的弱化會導致疏離母語文化,淡化民族感情,甚至危及文化認同和國家文化安全。
導向偏差,學術評價體系不合理。在科研評價中用英語發表的論文比用漢語發表的論文分值高,這一現象雖然飽受詬病卻至今未能得到根本改變。李宇明說,追求英文期刊的發文率的確有將中國學術快速推向世界的合理訴求,但長遠看來并不可取。如果先天認為外文刊物高人一等,長此以往漢語就會喪失表達學術前沿的能力。當前,中國與世界的關系正在發生歷史性變化,在中國學術能夠與西方平等對話的時候,“我們更應該用漢語提煉概念、推出成果、重視我們自己的知識產權”。
對策:增強漢語自信至關重要
強國必須強語,強語助力強國。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服務,我們應當如何促進漢語的強大,維護漢語的尊嚴?
“語言自信是文化自信的基礎和依托,增強漢語自信至關重要。”趙世舉認為,漢語歷經了有史可考的數千年時光而生生不息、不斷豐富發展,表現出強大的生命力,為中華民族和人類文明的發展作出了不朽貢獻。這是漢語自信的客觀基礎,當今世界的“漢語熱”更應增添這份自信。在信息化、全球化時代,我們更應堅定不移地維護漢語作為國家通用語的主體地位和健康發展,充分發揮漢語在國際交往和促進世界語言文化多樣性等方面的作用,“這是我們的民族使命,也是我們對世界的責任和義務”。
加強引導,營造規范使用語言文字的社會環境也十分必要。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研究員程榮以漢語歐化詞語增多現象為例說,隨著社會發展、科技進步,從外語引進新語新詞有其必要性,但要加強規范性指導,及時把外語的字母詞翻譯為簡潔易用的漢語,引導大眾盡量用漢字漢語表達新詞語概念,這將有利于保持漢語特點,彰顯漢語優勢,提升漢語自信,乃至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
如何加強漢語研究、挖掘漢語資源、提升漢語國際影響力,是學界面臨的重要課題。李宇明表示,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漢語研究在文字學、方言學、漢語史研究等方面走在了世界前列,下一步應在語言教學、語言理論、計算機語言處理等領域有所作為。
程榮認為,學界要進一步增強理論自覺和文化自信,立足現代漢語的事實和中國的現實漢語問題,從中國傳統語言學研究汲取營養并加以整理和提升。“構建中國現代漢語語言學理論,以漢語為母語的中國學者應主動肩負起這個重擔。”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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