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春天是賞花的時節,其實也是植樹的季節。從古籍記載來看,槐、柳、榆和梧桐最受古人青睞。這些樹木不僅很常見,且都非名貴樹種,為什么古人特別喜歡?原來它們都有特別的象征,都是古人眼里的吉祥樹……
槐樹,先秦時官方已選定之綠化樹種
圖: 古人宅院附近栽植柳樹,門前右側有兩棵槐樹(明仇英繪《清明上河圖》局部)
俗話說,“門前有槐,升官發財。”雖然這是一種迷信說法,但古人為圖個吉利,不論是官宦門第,還是普通人家,庭院附近總少不了槐樹。從栽植歷史來看,早在先秦時槐樹已為官方最早選定的綠化樹種之一。據《周禮·秋官》“朝士”條,周王的廷院有“左九棘”、“右九棘”、“面三槐”的說法。意思是,左右各栽植9棵棘樹,南邊栽植3棵槐樹。
為何要栽3棵槐樹?原來是方便太師、太傅、太保這“三公”上朝時找準自己的站位,即所謂“三公位焉”。先秦時的厚槐之風影響深遠,明陳淏子《花鏡·花木類考》“槐條”記載:“人多庭前植之,一取其蔭,一取三槐吉兆,期許子孫三公之意。”
槐樹還是后世皇家宮苑內必植之樹,故槐樹又有“宮槐”的別稱。此外,衙門、學校、街巷也都喜歡栽植槐樹。西漢時,人們稱政府機構為“槐衙”,稱讀書人聚集的會市為“槐市”,就是因為那里遍植槐樹。
《藝文類聚》引《三輔黃圖》記載:“(漢昭帝劉弗陵)始元四年(公元前90年),起明堂辟雍,為博士舍三十區,為會市,但列槐樹數百行。”“槐市”又稱“學市”,北周庾信《奉和永豐殿下言志》詩稱:“綠槐垂學市,長楊映直廬。”直到唐代,“槐市”仍盛行。唐元稹《學生鼓琴判》中有這樣的說法:“期青紫于通《經》,喜趨槐市;鼓絲桐之逸韻,葉暢薰風。”
在唐朝,應試舉子落第了往往也不離開長安,通過夏課,惡補學業。在槐樹花開的時節,常常將新作投給相關主考官,以求薦拔。此即李淖《秦中歲時記》所謂:“進士下第,當年七月復獻新文,求拔解,曰:‘槐花黃,舉子忙’。”
但槐樹真正被賦予感情寄托是在明朝。明初,朝廷將山西人口大 規模移往全國各地,出發地點即是洪洞縣一株大槐樹,故民諺有“問我祖先何處來,山西洪洞大槐樹”。槐樹也從此成為中華民族“尋根文化”的符號。
柳樹,在東漢時被視為祛病消災之神樹
圖:古代城市街頭、河邊遍植柳樹(北宋張擇端繪《清明上河圖》局部)
在中國原產樹木中,柳樹是陽春三月最奪風景的樹木。“柳暗花明”、“桃紅柳綠”這類歌詠春天的詞語中,總少不了“柳”。唐詩人賀知章的《詠柳》,濃縮了古人對柳樹的全部喜悅之情:“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柳樹,又名“楊柳”,有垂柳、旱柳、杞柳等不同品種。不論哪一種柳,長得都很漂亮,《詩經·小雅》中的《采薇》詩稱:“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東漢時,佛教傳入中國以后,柳樹成為了民間吉祥之物。佛界認為,柳枝充滿神性,如南海觀音的形象為一手托凈水瓶,一手拿柳枝,為人間遍灑甘露,祛病消災。
古人迷信“柳可驅鬼”,故柳樹又有“鬼怖木”的別稱。南北朝時,民間已出現了門前插柳的風俗。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記載:“正月旦取柳枝著戶上,百鬼不入家。”
唐宋時,清明節“插柳”、“折柳”、“戴柳圈”的風俗已形成,皇家甚至將其當成一件大事來辦。據唐段成式《酉陽雜俎》:“三月三日,(朝廷)賜侍臣細柳圈,言帶之可免蠆毒。”南宋吳自牧《夢粱錄》(卷二)“清明節”條亦稱:北宋京城汴梁,“家家以柳插于門上,名曰:‘明眼’。”
圖:槐樹葉、花可食,圖為槐樹芽(明朱橚《救荒本草》)
唐宋時期,歌詠描寫柳樹的詩文也最多,如“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的詠柳名句,便出自唐韓翃的《寒食》詩。當時唐朝都城廣植柳樹,所以到暮春時節,長安城內外柳絮飛舞。
在北宋的都城汴梁,柳樹的數量也遠遠多于槐樹。張擇端所繪的《清明上河圖》中,大大小小的樹木約有170多棵,其中柳樹占了大多數,堂前屋后,路旁水邊,總不少曼妙柳姿。
但柳樹栽植很有講究,如“前不栽桑,后不種柳”,而且具體的栽植位置又以庭院兩側為宜,以左為好:“東柳西桑,進益牛羊”。
榆樹,古代最具救荒功能之樹種
圖:榆樹([日本細井徇 《詩經名物圖》)
與槐樹、柳樹一樣,榆樹同樣有悠久的歷史,先秦時已廣泛栽植。《詩經·唐風》中的《山有樞》詩里即提到榆樹:“山有樞,隰有榆。”既沒有槐的才干功名又無柳的姿態風流的榆樹,之所以能贏得古人青睞,概因它是一種“活命樹”。
榆樹的皮、根、葉、花、均可食用,荒年可以當糧吃,青黃不接的春荒之際,榆樹的價值便突出了。明李時珍《本草綱目》稱:“荒歲,農人取皮為粉,食之當糧,不損人。”北宋嘉祐年間,“豐沛(江蘇徐州一帶)人缺食多用之”,度過了災荒。
明朱橚《救荒本草》記載了榆樹“救饑”之法:“采肥嫩榆葉炸熟,水浸淘凈,油鹽調食。其榆錢煮糜羹食佳,今人多睡。或焯過曬干備用,或為醬皆可食。榆皮刮去其上,干燥鄒澀者,取中間軟嫩之皮銼碎曬干、炒焙極干搗磨為面,拌糠干草末蒸食,取其滑澤易食。”
《救荒本草》還特別提了一下:“又云榆皮與檀皮為末服之,令人不饑,根皮亦可曬干搗磨為面,作餅食之。”
其實,先秦時人們已發現了榆樹的救荒功能。《神農本草經》稱,榆樹皮“久服輕身不饑”,將之與“槐實”、“枸杞”等,同列為“上品”。
因為榆樹有這些特殊用途,所以古時家家不忘栽上幾棵榆樹。東晉辭官歸隱的陶淵明,在院中便栽植了榆樹,他在《歸園田居·其一》中說:“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
古人對榆樹的名稱也很在意。榆樹的果實(種子)榆莢,俗稱“榆錢兒”,明李時珍《本草綱目·木二》“榆”條釋稱:“其木甚高大,未生葉時,枝條間先生榆莢。形狀似錢而小,色白成串,俗呼‘榆錢’。”“榆錢”諧音“余錢”,古人栽植榆樹,也有討口彩的意思,即所謂“陽宅背后栽榆樹,銅錢串串必主富。”
當然,古人特別喜歡榆樹還有別的原因。古人認為榆樹可辟邪,有“宅后有榆,百鬼遷移”的迷信說法。明文震亨《長物志》則另有理解:“槐榆宜植門庭,極扉綠映,真如翠幄。”
梧桐,被視為“宜子孫”之祥樹
圖:梧桐樹([日本細井徇 《詩經名物圖》)
梧桐,又名“青銅”,俗稱“引鳳樹”,古代有“家有梧桐樹,不愁沒鳳凰”的說法,所以古人喜歡在庭院中栽植梧桐。明王象晉《群芳譜》中記載:梧桐“皮青如翠,葉缺如花,妍雅華凈,賞心悅目,人家齋閣多種之。”
古人往往將梧桐與竹子配合起來栽植,“前栽碧桐,后栽翠竹。”明陳淏子《花鏡》稱:“藤蘿掩映,梧竹致青,宜深院孤亭,好鳥閉關。”如果再養點菊花,到了秋天則別有景致,正如元朝詞人侯善淵所寫:“一葉梧桐窗外落,金菊出疏籬。”
梧桐木是古人制琴的好材料,因為這原因,梧桐平添了一份高貴與高雅。《后漢書·蔡邕傳》記載:“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焦尾琴’。”琴的別稱“焦桐”即由此而來。
先秦時,已有用梧桐木制琴的記載。《詩經·鄘風》中的《定之方中》詩,就有“椅桐梓漆,爰伐琴瑟”一說。漢魏時,人們用梧桐木制琴已很有經驗,以生長在今魯南嶧陽山的梧桐為佳,有“嶧陽孤桐”之稱。東漢應劭《風俗通義》也說:“梧桐生于嶧陽山巖石之上,采東南孫枝以為琴,聲清雅。”
《風俗通義》所謂“孫枝”,就是梧桐的枝干,為什么有這叫法?明楊升庵《丹鉛總錄》是這樣解釋的:“凡木本實而末虛,惟桐反之。試取其小枝削之,皆堅實如蠟,而其本皆虛。故世所以貴孫枝者,貴其實也。”顯然,梧桐被視為“宜子孫”的祥樹,正是古人特別喜歡梧桐樹的緣由!
除了“孫枝”一說,古人喜歡梧桐還因為梧桐樹的枝條被稱為“鳳條”,這與“梧桐引凰”的傳說有關:“鳳凰之性,非梧桐不棲。”此外,梧桐還是“知歲時”的“靈樹”。據《花鏡》“梧桐”條:“清明后桐始華,桐不華,歲必大寒。”(本文紙質版首發于2016.04.07《北京晚報》副刊“五色土”文史版倪方六獨家專欄“一方鉤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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