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部分民眾抗議脫歐公投結果。
6月23日,英國進行脫歐公投,脫歐派以微弱多數取得勝利。這一結果,出乎世界、歐洲的預料,也出乎英國人自己的預料。在大多數英國人眼中,不過是一次向歐盟撒嬌邀寵的戲碼,假戲卻演成真的了。
脫歐對英國的負面影響是長期的。當下可以看到的是,股市震蕩、英磅貶值,英國將失去歐洲統一市場的便利和優惠,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也會就此動搖。對英國傷害最大的還不是經濟金融問題,而是政治問題。蘇格蘭首席大臣宣布將重新進行蘇格蘭獨立公投,以保證蘇格蘭留在歐洲;愛爾蘭新芬黨也表示,他們將就北愛爾蘭獨立、愛爾蘭統一問題舉行投票。毫無疑問,大英帝國面臨著解體的危險。對此,英國前首相布萊爾說,英國退出歐盟將是一場政治悲劇。美國媒體則進一步認為,英國脫歐將震動西方政治、經濟秩序。
對于中國人來說,英國脫歐公投,更像是一堂西方民主的公開課,可以更為客觀地認識在政治正確、程序正義名下,西方民主制度的弊病和軟肋。
第一,政治人物推動脫歐公投摻雜太多的個人、黨派利益。2005年,39歲的卡梅倫以充滿朝氣、積極向上的形象,成為英國保守黨領袖。2010年英國大選,保守黨與自由黨組成聯合政府,卡梅倫成為英國200年來最年輕的首相。2013年,為改變保守黨弱勢政府的現狀,同時也是應對主張脫歐的獨立黨挑戰,確保在2015年大選中獲得單獨組閣的選票,卡梅倫把在英國政治生活中邊緣化的脫歐問題拿了出來,承諾如果贏得大選,將在一年內就脫歐問題舉行全民公投,還確定公投簡單多數即可取勝,被西方媒體戲稱為公脫門檻比離婚門檻還要低。卡梅倫這樣做,主要目的是討好疑歐、脫歐選民,同時也是打算用公投牌對歐盟施加壓力,迫使歐盟給出更多優惠以挽留英國,從而安慰支持留歐的民眾。這種挾帶個人及政黨利益兩面吸票的做法,招致了反對黨工黨為首的多數黨派的反對。本來英國國內脫歐只是部分民眾的一種情緒,但公投承諾一出,各種脫歐政治力量活躍起來,通過宣傳造勢,輿論鼓動,逐步變成了一場脫歐運動,形成了一股脫歐勢力。連任后的卡梅倫,為了覆行承諾,如期組織了公投,結果是不得不喝下這杯自己釀制的苦酒。英國的政治、經濟危機就此開啟。
第二,在重大政治問題上領袖、執政黨缺少政治擔當。對于脫歐公投,卡梅倫說,“我們尊重人民的決定,但我特別想說的是,此時不需要人民的決定,而是領袖的遠見。”可惜的是,如此顯示政治家勇氣的話語,是公投得出結果后兩個小時,卡梅倫在唐寧街10號前宣布辭去首相職務時說的。在國家政治生活中,民眾對重大政治、社會問題的判斷,多是出于感性而非理性,特別是在決定國家生存發展的重大政治關頭,民意需要領袖、政黨的政治遠見和勇氣引領。英國歷史上不乏這樣的領袖,比如二戰中的首相丘吉爾、冷戰時期的首相撒切爾。隨著西方民主體制在全球化條件下的演進,面對強大的輿論監督和民意取向,面對民粹主義的壓力,西方領袖和執政黨時常在輿論、民意、民粹面前徘徊,對一些重大問題即使可以做出決策,也因怕丟選票,怕擔責任,而依賴公民投票做出政治決擇,以歸避自身政治風險。這也是近年來西方國家頻繁公投的主要原因。卡梅倫和保守黨并非看不到英國離開歐盟將是一次歷史倒退,并非看不到脫歐所面臨的政治、經濟風險,能夠有效阻止其發生的就是不舉辦這場公投。但卡梅倫、保守黨有太多的顧慮和羈絆,缺乏政治擔當的勇氣,甚至報著賭博的心態,把決策權交給民眾。卡梅倫在一年多的時間進行了兩次公投,第一次第蘇格蘭獨立公投勉強留住了蘇格蘭,而這次卻沒有那么幸運。美國《波士頓環球報》認為,脫歐公投不是民主,更像是在玩“俄羅斯輪盤賭”,蘇格蘭獨立公投是“左輪手槍沒有停在有子彈的位置上,而這一次子彈對準了槍管。”
第三,簡單多數公投剝奪部分甚至半數人的權利。英國脫歐公投,51.9%的人支持脫歐,48.1%人支持留歐,基本上各占一半。如果考慮投票率為70%,同意脫歐的民眾只占有投票權公民的36%。以此視為全英國人的立場,對反對脫歐的公民當然是不民主的。從地域上看,蘇格蘭、北愛爾蘭絕大多數人支持留歐,主張退歐的人主要集中在倫敦以外的英格蘭。把英格蘭民眾的立場作為蘇格蘭、北愛爾蘭民眾的立場當然也是不民主的。另據英媒體統計,支持退出歐洲的大部分是50歲以上的公民,這些人抱有“光榮孤立”情結,對英國每年上交140多億歐元給歐盟、移民大量涌入等問題多有不滿;而持有開放、包容態度的英國青年人,正面看待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看重融入歐洲帶來的學習、工作機會和出行便利,支持留在歐洲。公投結果出來后,英國的年輕人大聲說,“憑什么讓父輩決定我們的未來”。上百萬的英國民眾要求重新公投,蘇格蘭打算重啟獨立公投,都是脫歐公投不能正確反映民意的必然反應。從另一個角度看,影響公民投票的重要因素是民粹主義,公眾被撩人的口號和情緒化的宣傳所感染,缺乏冷靜思考,很難認真傾聽,為了支持而支持,為了反對而反對。有西方媒體認為,“英國人真的知道為什么投票嗎?根本不知道。事實上,沒有人認識到后果。”在這種狀態下,民主只能淪為形式。
英國是典型的西方民主國家,其政治制度經過幾百年的歷練、調整和完善,應該說是比較成熟的。美國現行政治制度就是從英國那抄過來并加以改造形成的。西方認為一人一票的選舉是民主制度的精髓,是民主、自由、平等的普世價值觀的體現,并用政治、經濟、文化甚至軍事的手段向發展中國家推銷。英國公投脫歐這一事件,清晰地展現了西方民主光環下的陰影部分,對癡迷西方政治制度,認為一人一票就可以解決國家復雜問題的人,應該是一劑清醒劑。
公民投票可以充公表達民意,也可以背離民意,走向民主的反面。正如美國《大西洋月刊》文章所稱:“認為用多數法則達成的決定必定‘民主’,是對民主的曲解。”民主是有條件的,像英國這樣的老牌西方國家,有較為成熟的政經體制,有穩定的社會架構,有深厚的民主文化積淀和相對較高的公民素質,還把脫歐公投搞成“一地雞毛”。發展中國家如果脫離本國實際,盲目照搬西方的民主模式,不但難以避免同類問題發生,甚至會引發更為深重的政治、經濟危機和社會動亂。這樣的例子已經不少。
中國的民主制度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它不是沒有問題,但卻是中國人民在長期的歷史選擇中確立的符合國情的政治制度,中國能長期保持政治穩定,綜合國力迅速崛起,離不開政治制度的保障。當然,中國還要積極探索建設民主法治社會的規律,吸收西方政治制度中的養分,不斷擴大人民民主,讓制度更加健全和完善。符合國情的制度才是好制度,我們應有這樣的制度自信。
(作者:武警部隊大校;【原創】來源:昆侖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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