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愛讀史的毛澤東遍閱典籍,尤其對明代馮夢龍編纂的《智囊》一書頗為重視,多次閱讀,并在上面圈點了不少地方。《智囊》卷二十二《兵智部·制勝·孫臏》在記述孫臏“駟馬之法”處有一按語:唐太宗嘗言:“自少經(jīng)略四方,頗知用兵之要,每觀敵陣,則知其強弱,常以吾弱當其強,強當其弱。彼乘吾弱,奔逐不過數(shù)百步;吾乘其弱,必出其陣后反而擊之,無不潰敗。”蓋用孫子之術(shù)也。
毛澤東讀此按語后評點道:“所謂以弱當強,就是以少數(shù)兵力佯攻敵諸路大軍。所謂以強當弱,就是集中絕對優(yōu)勢兵力,以五六倍于敵一路之兵力,四面包圍,聚而殲之。自古能軍無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則朱元璋耳。”
“自古能軍無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則朱元璋耳。”毛澤東在這里說得非常明白:古代帶兵打仗的冠軍是李世民,亞軍則是朱元璋。
在毛澤東看來,在總體處于弱勢情況下,關(guān)鍵在于掌握主動權(quán),致人而不至于人,從而造成相對的強勢,以相對的強勢敵相對的弱勢,各個殲滅敵人,最終由弱變強戰(zhàn)勝敵人。這是中國兵法的精妙之處,他認為李世民得此精髓,以此戰(zhàn)法馳騁天下無敵手。
毛澤東晚年還曾對身邊工作人員說:“打仗要像唐太宗那樣,先守不攻,讓敵人進攻,不準士兵談?wù)撨M攻的事,談?wù)撜邭ⅰ4龜橙藢夜ゲ豢耍繗鈶嵰褬O,才下令反攻,一攻即勝。這樣一可練兵,二可練民。”(見林克《毛主席和我談學習的片斷回憶》,引自《難忘的回憶》,中國青年出版社1985年版,第227頁。)一再流露對李世民能征善戰(zhàn)的贊賞,對李世民褒揚有加。
先守不攻,一攻即勝,體現(xiàn)了李世民超人的戰(zhàn)爭韜略。
李淵舉兵反隋,時年18歲的李世民就是主要策劃者之一。在進軍長安的過程中,面對復雜的形勢,李淵等人曾產(chǎn)生退縮的念頭,但在李世民的堅決鼓動下,終于成事。從18歲隨父反隋開始,在同群雄逐鹿的統(tǒng)一戰(zhàn)爭中,李世民屢為主將統(tǒng)兵,親自指揮一系列重要戰(zhàn)役,推翻隋王朝他的戰(zhàn)功最大。而且在南征北戰(zhàn)中,他總是一馬當先身先士卒,精于騎射,膽略過人,驍勇善戰(zhàn)。
善用兵法,是李世民的顯著特點。他總是以弱敵強出奇制勝,或以強吞弱穩(wěn)操勝券,其屢建奇功之軍事才能,著實為千古罕有。在著名的淺水原之戰(zhàn)中,李世民與敵方相持了60多天,一直等到對方糧盡,兩名大將來降,方才開戰(zhàn)。他先讓人在淺水原南誘敵,之后他帶領(lǐng)騎兵內(nèi)外夾擊,敵軍大敗。他懂得因時因地制宜靈活運用戰(zhàn)術(shù)。他從小熟讀軍書,很多兵家兵法戰(zhàn)術(shù)他幾乎都爛熟于胸,但他并沒有套用書本,而是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來作戰(zhàn)。在洛陽大戰(zhàn)王世充時,他利用夜戰(zhàn)、水戰(zhàn)的條件取勝。而在大戰(zhàn)劉黑闥時,李世民讓人到上游筑壩堵水,使河水變淺,誘敵過河,到戰(zhàn)敗的敵人渡河逃回時突然把壩扒開,致使河水猛增淹死敵人無數(shù),更是“善假以物也”(利用地理條件)作戰(zhàn)的成功案例。
非常經(jīng)典的武牢之戰(zhàn),是李世民寫在中國軍事史上的傳奇。公元619年,李世民率眾攻打王世充時,前來救援的夏王竇建德挾10萬大軍瘋狂撲來。當時竇建德消滅了另一鎮(zhèn)義軍孟海公,士氣正盛;所以自認為志在必得。李世民手下的蕭禹、屈突通、封德彝等謀臣武將都認為唐軍腹背受敵,提出了退守暫避敵鋒的建議。可李世民認為,王世充已是秋后的螞蚱了,不足為慮,而竇建德持驕躁之兵而來,我們?nèi)绻盐瘴淅芜@個要塞,急于求戰(zhàn)的夏軍必然為我所破。但如果我們退避或是行動不迅速,讓竇建德占領(lǐng)了武牢,與王世充形成合力,就很難再消滅了。于是,李世民留下李元吉、屈突通繼續(xù)圍攻洛陽,自己只帶領(lǐng)3500人就奔武牢而去。
從兵法來講,李世民這一招叫“圍點打援”。但從實力上講,以3500對陣10萬大軍,這在一般的正常人看來,簡直是發(fā)了瘋,是在拿將士的生命開玩笑。但天才就是天才,年輕卻老謀深算的李世民摸透了竇建德的脾氣,派出小股騎兵接二連三實施騷擾,大膽地在黃河北岸牧馬誘敵輕出。志大才疏的竇建德果然命令士兵快速前進,夏軍綿延20里,陳兵于汜水對岸,與武牢只一河之遙。
《舊唐書》上描述唐軍說:“鼓噪,諸將大懼”。這是很正常的。我方只有3500人,而10萬敵軍全線推進,那場面怎不令人膽寒?但李世民卻鎮(zhèn)靜自若,他只帶了幾個人來到高處觀看敵人動向,對諸將說:“夏軍從來沒遇到過真正強大的對手,所以非常輕視我們,列陣喧囂,是紀律松散的表現(xiàn)。我軍按兵不動,時間一長他們的士氣就會低落下來。等他們士兵饑疲交困后退之時,我軍追而擊之,必然大獲全勝。我和大家打個賭,一定會在午后打敗夏軍。”
果不出李世民所料,竇建德的軍隊從早上一直忙活到中午,既餓又累,很多人都坐了下來喝水休息,有些則琢磨著如何后退。戰(zhàn)機成熟了,李世民一聲令下,親率虎狼之師風卷殘云一般渡過汜水直撲敵陣。夏軍來不及重
新布陣即被沖垮,李世民與史大奈、程咬金、秦叔寶等人揮著大旗左突右沖,如入無人之境,夏軍全面崩潰。這一戰(zhàn),追出30多里,殺死夏軍3000多人,生俘5萬多人,生擒夏王竇建德。李世民以自己的輝煌戰(zhàn)果兌現(xiàn)了戰(zhàn)前的諾言。大勢已去的王世充一看如此情形,很快就放棄了抵抗獻上了洛陽,做了唐軍的階下囚。李世民以微弱之師大破強敵,創(chuàng)下了世界戰(zhàn)爭史上的一大奇跡。
明代著名軍事家劉基也曾在其所著兵書中以李世民指揮的戰(zhàn)役作為戰(zhàn)例來闡述他的軍事見解。作為中國歷史上最出色的軍事家,李世民精于韜略,戰(zhàn)功蓋世,無愧于“自古能軍無出李世民之右者”之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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