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一個很大的題目。它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第一,我們的理論必須是馬克思主義的。離開了馬克思主義,就談不上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第二,什么是中國化?如果僅僅是把馬克思的著作翻譯成中文,那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是用馬克思主義來研究中國的問題,得出能夠解決中國問題的結論。同時,它的表現形式也必須是中國人可以接受的。本文想談談我對幾個方面的思考
一、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
馬克思主義不是標簽。它是有具體的原則和觀點的理論。我們講堅持馬克思主義,也不僅僅是一種態度,而是要有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觀點和方法來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
當前在對待馬克思主義的態度上有一個傾向是要反對的,就是把馬克思主義概念化、標簽化。十八大報告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既堅持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有根據時代的要求賦予它鮮明的中國特色。對于這個表述,大家好像都很贊成。但是什么是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呢?我們到現在也沒有看到有分量的論述。習近平總書記在2013年2月有一個講話,講到了這個問題,講了五條原則:在生產資料公有制的基礎上組織生產,滿足全體社會成員的需要是社會主義生產的根本目的;對社會生產進行有計劃的指導和調節,實行等量勞動領取等量產品的按勞分配原則;合乎自然規律地改造和利用自然;無產階級革命是無產階級進行斗爭的最高形式,必須有無產階級政黨領導,以建立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為目的;通過無產階級專政和社會主義的高度發展最終實現消滅階級、消滅剝削、實現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的共產主義社會過渡……但是也沒有對外宣傳。這樣,科學社會主義就成為了一個語焉不詳的概念,就是11個字。任何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給它添加自己的私貨。現在的問題是講馬克思主義的人很多,而真正懂馬克思主義的人不多。馬克思主義已經被搞得面目全非了。當前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要恢復馬克思主義的本來面目。
再比如,現在講得比較多的問題就是所謂的人的本性的問題。有些人在馬克思主義那里“發現”了人道主義,卻忘記了馬克思說過的“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直接背離了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方法。過去全盤否定中國的儒家文化,這當然是片面的。但是,不注意中國已經進入社會主義這一基本事實,企圖到儒家思想中去尋找解決中國問題的方法,這無異于刻舟求劍、緣木求魚,與馬克思主義并沒有任何共同之處。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那么歷史唯物主義到底是什么呢?簡單地說,就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相互作用。比如說,馬克思曾經無情地批判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但是同時,馬克思也從來沒有否認過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在歷史上曾經起到的革命性作用。但是很多人只記住了馬克思說了資本主義不好,卻無法解釋資本主義近300年的發展,這當然也就同樣解釋不了為什么社會主義必然代替資本主義這一歷史必然規律。所以,什么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方法,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到底是什么,這是亟需厘清的問題。
關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問題,昨天周新城老師已經做過充分的闡述,這里就不贅述了。
如果不把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搞清楚,馬克思主義就成了一個筐,什么東西都可以往里裝了。我們講馬克思主義是開放的思想體系,這不是說馬克思主義可以包容其他任何學說。恰恰相反,馬克思主義是批判的,是反對任何錯誤思潮的。馬克思主義是開放的,這僅僅是說馬克思主義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不斷豐富和發展的。但是不論如何發展,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是不變的,它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必須有其鮮明的特點。否則,就談不上馬克思主義,更談不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了。
令人振奮的是,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一系列重要講話中重申和闡述了馬克思主義的很多重要觀點,在政治局集體學習中也多次安排了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的學習。這為我們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做出了表率。我們要注意學習和研究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中這方面的內容。
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必須研究中國的現實問題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不是講一些抽象的概念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必須要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去分析和研究當前中國社會的實際問題。
比如,我們一直說中國正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判斷當然是正確的。但是,當初得出這一判斷的時候是1980年代做出的。經過改革開放30多年的發展,中國的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們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不僅經濟總量有了飛躍性的發展,生產力水平也有了巨大的提高。那么,我們今天的初級階段與30年前的初級階段是否有差別呢?這種差別是否會帶來生產關系的變革呢?當年的小崗村靠聯產承包擺脫了貧困實現了溫飽,今天繼續采取這一方法是否就可以實現小康了呢?這是我們今天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需要回答的問題。
再比如,當前一個比較熱的話題就是所謂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央一直強調改革要有問題導向。那么,當前我國的供給側到底發生了什么問題?這些問題是如何產生的?完全運用市場調節是否能夠解決供給側結構失衡的問題?馬克思主義告訴我們,社會化大生產要由社會來組織調節。解決我國當前的供給側結構性失衡的問題是否也要有社會來發揮它應有的作用呢?這里附帶說一句,有人把我們的供給側改革與里根經濟學混為一談。須知,美國當年所遇到的問題與我國今天所遇到的問題并不相同,而且,里根當年搞的供應學派革命也并非像一些人說的那樣神奇。在里根推行供給革命的第二年,美國經濟的負增長甚至超過了卡特時期。到了里根的第二個任期,美國的失業率才降到6%以下。而到老布什時期,美國的失業率又恢復到卡特時期的水平。這樣一種經濟學在美國都很難說解決了問題,照搬到中國會是什么情況,大家可以去想一想。
再比如,核心價值觀的問題。現在有人企圖到中國傳統文化中去尋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淵源。可是他們忘記了,馬克思主義認為,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我們今天已經處于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了,中國傳統文化所賴以生存的社會基礎已經不復存在,中國傳統文化在鴉片戰爭到新中國成立100多年的時間里都沒有解決問題,五四運動提出打到孔家店并非共產黨人所為,而是當時的先進知識分子的一種思想自覺。那么,這種早已被中國人民所拋棄的傳統觀念在今天又能發揮什么樣的作用呢?所以,我們已研究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有一個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問題。
總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就是用馬克思主義之矢去射中國改革開放之的。而要做好這一點,需要花費相當大的功夫,必須要充分地占有實際的材料,深入分析事物內在的矛盾,還要在實際中不斷檢驗和完善研究的結論。我覺得,對于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來說,在對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理解方面不應該有很大的分歧,所謂理論觀點的爭論應該主要表現在對中國實際的分析上,這才是真正體現研究者水平的地方。要比對馬克思主義的了解,王明未必不如毛澤東,如果講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他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教授。但是王明不如毛澤東的地方最重要的在于他不能正確地分析中國革命的實際,在這方面,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包括習近平總書記在內的歷任領導人為我們做出了光輝的榜樣。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任重道遠。
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要有中國人樂于接受的形式
理論只有掌握了群眾,才能化為物質的力量。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也只有被廣大人民群眾所接受,才能轉化為人民群眾的自覺行動。
當年毛澤東同志領導的延安整風運動,把反對黨八股作為整風的內容之一,其原因不是中國沒有馬克思主義,而是這種馬克思主義和人民群眾有很大的距離,既不解決他的問題,又深奧得難以理解,人民群眾聽不懂,也不要聽,承認你水平很高,卻對你敬而遠之。今天這個問題同樣存在。
我們很多同志喜歡用一些新名詞來說明理論。其實,新的形式可能包含更多舊的內容。學術語言只適用于學術圈子,用最淺顯的語言來說明深刻的道理才是水平的體現。用通俗易懂、為受眾喜聞樂見的語言來闡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也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題中之意。
( 作者:蔣耘中,清華大學圖書館黨委書記 ,中國社會科學院國家文化安全與意識形態建設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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