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州東郊的黃埔島上有一個“陸軍軍官學校”舊址,這就是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黃埔軍校。他是國民黨和共產黨軍隊共同的發源地,是兩黨在大革命期間一起培養軍事干部的基地。
中共在召開“一大”時,就把“革命軍隊必須與無產階級一起推翻資本家階級的政權”寫入了黨章。但那時到會的13名代表,甚至所有共產黨員并不清楚怎樣建軍,怎樣依靠軍事斗爭奪取政權,這段話是共產國際代表加進去的。沒有到會的領袖陳獨秀,更不重視軍事斗爭工作,他雖在日本士官學校學過軍事,但因對軍國主義教育極為反感,就沒有認真學,轉而投身文學活動。
1923年2月7日,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二七大罷工”變成了“二七慘案”。當時大軍閥吳佩孚的一句名言給幼年的共產黨上了一課,他說“你有罷工的自由,我有開槍的自由!”
1924年1月,國民黨一大宣布聯合蘇俄并吸收共產黨人加入。到會的共產黨負責人得知孫中山決定建軍校,認為是派黨員干部學軍事的好機會,于是向各地黨組織發出了著名的《中國共產黨通告第六十二號》:
廣州黃埔軍校正擬招收三千名入伍生,望各地迅速多選工作不甚重要之同學、共青團同學及國民黨左派同學。自備川資和旅費,前往廣州投考,以免該校為反對派所據。
在第一期入校的470名學生中,有共產黨員、共青團員80余人。
1924年6月16日,也就是在陳炯明叛變革命一周年這一天,孫中山決定舉行黃埔軍校開學典禮。典禮最引人注目的是彩門上的對聯:“升官發財請往他路,貪生畏死勿入斯門,”橫批是“革命者來”。孫中山看著臺下學員們堅定的面孔,感慨萬千,數十年的奮斗歷程,終于有了嶄新的起點。就是這一群稚嫩的學子,在后來的日子里,深深地影響和改變了中國。
孫中山對他們說:“學生就是將來革命軍的骨干,開辦這所學校,獨一無二的希望,就是創造革命軍,來挽救中國的危亡。”
黃埔軍校開學典禮。
黃埔軍校在創建初期,沒有辜負孫中山的期望。首先,堅持政治建校,軍事課與政治課教學并重。學生除了學軍事還要了解主義、學習革命道理,建立新型革命軍的任務初見成效。第二,以黃埔軍校國共兩黨學生為骨干的革命軍,從東征到北伐,浴血奮戰,拉開了爭取國家統一的國民革命戰爭勝利的序幕。
1925年東征勝利后,蔣介石的勢力羽翼漸豐,為達到完全控制黃埔軍校和第一軍軍權之目的,開始打擊和迫害共產黨人。1926年3月20日,蔣介石發動中山艦事變,借機要求共產黨人從第一軍和黃埔軍校退出。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公開叛變革命。4月15日凌晨,蔣調用一個嫡系師和桂系軍閥2個團,公開捕殺了400多名廣州黃埔校園的共產黨員師生和幾千名工人武裝。
中山艦。
1927年夏天,武昌分校黃埔第五期畢業,這些同學大多數被分配到葉挺、賀龍的部隊,參加了周恩來領導的南昌起義。在校的第六期學員則南下參加了廣州起義。還有一部分同學被分配到國府警衛團,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至此,國共合作的黃埔時代宣告結束,在建校以來全部(包括各分校)10000多名畢業生中,有2000多名共產黨員或共青團員,他們分三批走向了反蔣的戰場,揭開了中國共產黨建軍的帷幕!
今天,我們反思國共兩黨在黃埔軍校建設和發展過程的得失及教訓,有很多問題值得深思。
共產黨陷于被動的教訓主要有三點:
一是在黃埔軍校和革命軍第一軍的組織中只抓住了思想教育,喪失了軍事指揮權。我們雖然重視培養軍事人才,安排大量共產黨人進黃埔軍校學習,但始終沒有把自己當作軍校的主人。在革命軍軍官職務安排上,處于被動地位,任由蔣介石安排。比如,組建第一革命軍時,3個師的黨代表,我們占了2個,9個團中,有7個團的黨代表是共產黨員,但從師長到連長卻沒有一個是共產黨員,我們只掌握了部隊教育權,沒有掌握住軍事指揮權。
二是沒有抓住機會建立自己的軍隊。蔣介石制造中山艦事件,將部分共產黨員驅逐出黃埔軍校和第一軍時,周恩來曾建議“順勢撤出全部共產黨員,組建自己的軍隊”,但共產國際代表和時任黨的領導沒有采納。我們雖在之前以國府鐵甲車隊的名義組建了“葉挺獨立團”,無奈規模太小,不足以抵擋反動派的瘋狂進攻。
三是在腥風血雨來臨之前誤判形勢,遭受了本應避免的損失。在蔣介石“412”叛變當天,消息就傳到了廣州,且廣州的反動派已開始調動軍隊。黃埔軍校黨的負責人熊雄感到事態嚴重,曾到廣州市區向組織請示對策,毛澤譚也提出要黃埔軍校共產黨員拿起武器以防不測,并做好撤往海陸豐地區的準備。可惜的是,上級指示仍是提高警惕、保持鎮定一類空洞的要求,讓廣州市內的幾千名工人武裝和黃埔校園的400多名共產黨員師生無所適從,最后遭到了反動派瘋狂的屠殺,革命先驅肖楚女、熊雄英勇就義。
慶幸的是,以毛澤東、周恩來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及時總結大革命失敗的教訓,果斷依靠僅存的力量發動南昌起義、秋收起義和廣州起義,組建起真正屬于自己的武裝。更重要的是,共產黨的行動有科學理論的指導,毛澤東注重把馬克思主義理論和中國實際相結合,使中國共產黨的行動更加自信和切合實際,并由此逐步形成了毛澤東思想。共產黨人的感情是無私的,行動是有科學理論指導的,所以他們遇到什么情況,都不會走錯方向,遇到什么問題都能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遇到什么困難都能得到人民群眾的支持,有取之不盡的力量。總之,共產黨人在大革命失敗后站立起來,并以此為起點,從小到大,由弱變強,最終取得了勝利。
部分參加南昌起義的人員。
和共產黨不同,國共分裂后,國民黨蔣介石走了與共產黨截然不同的道路。蔣介石雖成功竊取了黃埔軍校和軍隊的領導權,取得了長時間的既得優勢,但他的所作所為也為國民黨中央軍的發展埋下了隱患。
1、不重視思想建軍、政治建軍,軍隊建設失去了方向和支撐。信仰是有支撐的,國民黨的信仰支撐是三民主義理論和救國的感情。他的大部分學生和共產黨人一樣,都是懷著挽救中國危亡的熱情進入黃埔軍校的,在面臨國家統一和民族危亡的關頭,都能做到浴血奮戰、英勇頑強,正因為如此,國軍在抗日戰爭正面戰場上,涌現出許多英雄和英烈。但由于國民黨信仰的三民主義理論本身有其局限性,且蔣介石不重視用理論統一思想、指導行動,在消除外患后,國民黨軍隊的信仰就失去了支撐,學生就迷失了方向,開始算個人的小賬。蔣介石在就任黃埔軍校校長的問題上就算過小賬,開始因缺乏經費,一度辭職跑回上海。后來他看到可以利用軍校培養私人班底,于是在開學前又回到學校。黃埔一期生李默庵入學后,看到表現突出、有前途的學生都是共產黨員,就積極要求加入共產黨,入黨后又感到受約束太多,不能談戀愛,蔣介石請他吃了一頓飯,他就脫離了共產黨。很多國民黨將領在國共戰場上瞻前顧后、患得患失,在友軍求援時選擇保存實力、見死不救的事例也屢見不鮮。
2、堅持槍指揮黨,而不是黨指揮槍。我黨從三灣改編開始就設立了黨領導軍隊的制度,涉及到黨和軍隊發展方向、軍官任用、什么仗能打、什么仗不能打等重大問題,都由黨組織根據實際、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集體決定,這樣做既解決了決策失誤的問題,又便于統一思想提高執行效率。而蔣介石從任校長開始就把軍校和軍隊作為自己的私產,1924年7月,蔣介石作為五個黨部委員之一,曾以校長、特別黨部的名義下文,直接指定各黨小組長,還規定黨小組長每周直接向校長書面報告黨內活動及工作情況。文件下發后,剛剛入校的第1期學生、共產黨員宣俠父提出了抗議。毫不客氣地指出校長此舉,是企圖以軍權代替黨權,違背了孫中山先生“以黨治軍”的原則,把黨的基層組織變相地化作手中的工具,成為強權下監督同志的特務機構。蔣介石當時氣得咬牙切齒,即令宣俠父離開了黃埔。蔣介石為在軍隊中培植個人親信,還搞了三個小動作。一個是,1924年成立黃埔軍校教導團時,沒有遵照孫中山的指示,在共產黨領導的廣東“農團、工團”招兵,而是派人回浙江故鄉募兵,使團內士兵都是他的鄉親,軍官都是他的學生,一些要員還是他的親友。以同鄉、師生、親友為紐帶建軍,是曾國藩建立湘軍的要訣,也是近代軍閥的傳統。后來軍隊不斷擴大,黃埔生只要追隨蔣介石,便可“水漲船高”迅速升官。蔣介石以黃埔軍校為基礎建立中央軍,實質上和軍閥無異。第二個小動作是在1926年成立黃埔同學會,依托同學會形成一個黃埔系,成為他的嫡系力量,蔣親自任會長,并給予同學會生殺大權,委派黃埔系學生當司令、軍長、師長,霸占黨、政、軍、警、憲、特各個要害部。為牢牢掌握軍隊,蔣介石兩次下野時即使交出“大位”,也不交出黃埔同學會會長的職位。第三個小動作是拉攏浙江老鄉、日本士官學校校友等相同背景的人,形成忠于他的派系集團。蔣的這些小動作確實幫助他在國民黨贏得了權力地位,但在其地位穩定后,副作用就開始顯現出來。一方面,蔣介石個人親信集團的形成,導致國民黨黨內、軍內派系林立。另一方面,這些親信團體是以個人利益為粘合劑形成的,一旦利益關系生變,團體就瞬間瓦解。其實,蔣介石個人的能力也很有限,其獨斷專行造成的失誤比比皆是,比如他在用人問題上就失誤頻頻,甚至用了很多我黨的“臥底”。
3、用金錢拉攏黃埔學生,是日后造成國民黨軍隊腐敗的直接原因。蔣介石在黃埔校內很忙,教學工作他不大注意,而是著重拉攏收買人心。對黃埔的前三期學生,蔣介石都逐個進行過單獨特殊性對話,并根據不同對象,先了解政治傾向,結束談話之前,都會滿面和善的問“家里有什么困難”。那時的共產黨員所受的是鄙視金錢的教育,一般不會開口要錢。若有貪利的學生訴說家里窮,蔣介石會馬上提筆批一筆錢。據當時校內賬面統計,蔣介石特支的費用,每月數目都相當大,越是向蔣要過錢的學生,越會得到蔣的信任和重用。有時在談話結束后再交代一點“特殊任務”,表示對你的信任,如果這個任務完成了,馬上就會有人給你一筆特殊的饋贈。據黃埔軍校許多學生回憶,蔣介石對學生贈款的數量,一般根據對象的家境而定。如果是個窮光蛋,一次給幾十塊大洋,對略微殷實之家的饋贈就以百數、千數計。蔣贈款的原則,是要讓受贈的學生或教官拿到的這筆錢,超過以往全部的家庭積蓄。不講政治原則的師生從此就會視蔣為衣食父母,從此不問是非,而向他個人效忠。在當時,這些師生確實為蔣建立“王朝”不遺余力,但也直接導致了蔣軍貪腐成風,可以說蔣軍隊貪腐是蔣介石自己培養出來的。在淮海戰役期間,發生了兩件事足以說明國民黨軍的腐敗,一件事是杜聿明曾懷疑郭汝瑰是共產黨員,但苦于找不到證據,他就跟蔣說:“我就夠廉潔的了,郭汝瑰比我還廉潔,根本不像國民黨的官員”。第二件事是,蔣曾下令讓黃百韜撤退,因劉峙在海州的鹽沒有賣完,他就私自壓下駐守海州44軍撤退的命令,導致黃百韜因等待44軍延誤了撤退時機,讓我軍有充足的時間南下切斷其退路,使黃陷入重圍。
淮海戰役前線總指揮委員會委員合影。
蔣介石最終吞下了自己種出的“惡果”,導致敗退小島!
(作者系空軍航空大學副政委;來源:昆侖策網,作者授權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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