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我們國內的許多媒體對西方的教育非常推崇。許多官員、企業家、普通人都喜歡把孩子送到國外留學,他們認為中國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很不好。這種風氣可以說是相當普遍。可以說在教育領域我們是嚴重的不自信,不僅負責教育改革的官員和老師不自信,家長和學生也非常的不自信。
我以前的認識也與此類似,十年前的時候我還就寫過一篇文章《改變教育思想才是教育改革的關鍵》,文中從歷史、哲學、藝術、自然科學等學科入手,列舉了美國、法國等西方國家的例子,借以批評我們的教育。直到今天我還是對中國的應試教育有許多批評,在我的書《錯的不是我們是世界》中對教育問題也有不少論述。不過今天我的認識上和以前也還是有許多不同。
西式教育的一面
美國教育、西式教育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可以看一部紀錄片,大致情況也就了解了。這是去年英國BBC打造的紀錄片《我們的孩子足夠堅強嗎:中國學校在英國》,紅遍網絡世界。
在這部三級紀錄片中,英國一所中學邀請了三位中國老師,來給英國學生上課。英國學生第一次見識了中式教育,嚴格的紀律、超負荷的學習任務、還有被我們稱之為填鴨式的教育。而中國觀眾也前所未有的見識了英國公立學校的真面目,自由散漫的學生,失去紀律和秩序的課堂、近乎游戲的課堂、自我中心主義的學生、放任的自由。這種自由和我們原來所料想的西方教育有很大不同。簡直是太自由了。自由的沒有一點紀律。
中國老師在經歷了最初的不適應、被學生及家長逼到崩潰痛哭之后,又展示了一番中國式的因材施教“比如補課、開小灶、跳扇子舞、扔實心球、國旗下的講話等等”,最后中國老師帶的實驗班(大班)在數學、自然科學、中文三科考試中,全部超出由英國老師教的小班。
該視頻播出后,引發網絡熱議。許多曾經輕信英式、美式教育的人,開始反思自己對西式教育的盲目認同。如此自由散漫、失去紀律和秩序的課堂能教育出優秀的人才嗎?學生在課堂上高聲喧嘩、很難養成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影響整個班級,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以學生為中心”的“快樂學習”的結果卻是助長了許許多多的壞毛病。在中國老師使出中國學校的王牌“找家長”之后,英國學生的家長竟然說上課不能喝茶是反人類!
類似的片子還有一部《丹麥9年z班vs初三13班》
紀錄片中,丹麥胡奧斯市(9年級的班級)VS中國哈爾濱市69聯中(初三班級,都是15歲的學生)。PK項目有5項:閱讀理解、數學、創造力、團隊合作,以及英語。丹麥人覺得,這些測試都能證明自己的教育方式是正確的。但是結果卻顯示,這5輪比賽,除了英語科目,其他科目中國學生全部勝出。
閱讀理解、數學這些課程的勝出,比較好理解,因為這些都是中國學生的長項,訓練加記憶。
在英語項目上,丹麥學生勝出,原因是丹麥語和英語同屬日耳曼語種,有些詞匯的結構是相似的,就是讀音不同,所以東北哈爾濱的學生沒有考過丹麥學生。
團隊合作中國學生勝出,也比較好理解,因為中國的學生在學校里就比較講合作和集體主義,所以在做一件事情時候他們都集中于目標,而丹麥的孩子更注重自己的發揮,非常個人主義,以自己的意見為主,所以整個合作還是稍微有些困難。
而在創造力、創造思維,中國學生竟然也勝出了,這讓許多人想不通。西方不是一直強調創造思維、個性嗎?
后來丹麥的老師們終于意識到了,原因是在基礎知識的教學上,丹麥的初中學生其實還差的很遠。光是有創新的思維,卻沒有基本知識,創新也不過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沒法發揚光大。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關于中西教育的對比,所以我們就看到了一個新聞。今年7月12日,英國半數小學將采用中式方法教數學。不過這次僅僅局限于理工科中的數學教育。
自由主義的教育理念
現在我們就有疑問了,為什么西方,尤其是美國一直鼓吹他們教育多么牛,為什么一定要采用他們的啟發式教育,非常強調個人,個人主義、自我中心主義的教育呢?
首先我們還是先來看看自由主義教育的最主要理念:
1、非常強調自由主義和個性
譬如,“人人都是天才,人人都可以成為總統、富豪、球星、明星”。鼓勵個人成功、自私自利,潛臺詞便是少數資本家的成功、大多數人的失敗。
譬如,“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不是你,你不是我”。極端重視人的個性,無視人的共性,制造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以鄰為壑。
譬如,“除非在自由的氣氛中,兒童既不可能發展自己,也不可能受到有益的研究。”
這樣的觀點,不僅在西方非常流行,在今天中國的文化界、媒體界、社會輿論界也開始熱起來。
2、非常強調平等和人權
在許多公立學校,你不能談論學生的成績,絕不能說學生笨,背后說也不行,即使說學生和學生之間接受能力不同也不可以,不能把學生分類,不能公開談論學生與學生之間的不同。不能針對不同的同學采用不同的方法因材施教。這是美國的教育所極力反對的。因為這侵犯了學生的人權,是歧視行為,要尊重學生,要平等看待每一個人。
遇到這種情況,中國人不禁要問,為什么不能因材施教,為什么不能給學生一些壓力和督促呢?可是在美國的許多公立學校卻就是如此。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美國普通公立學校培養出來的許多學生,極其的自我中心主義。我們在看許多美國影片的時候也能感受到這一點,許多孩子極為虛榮,脾氣暴躁,非常自我。這些學校的孩子在下午三點就早早的放學回家,玩去了。
在這種背景下,老師不敢批判學生,更不用說打罵。類似的現象,在今天的中國學校也愈來愈出現苗頭,許多老師也不敢批評學生。
3、根據教育自由理念,私立教育非常普遍,而且水平遠高于公立學校
這是被許多人忽視的一點。美國等西方國家還有許多紀律比較嚴格的私立學校和補習班。美國的私立學校學費是非常貴的,許多華人在美國,就把孩子送到私立學校,或者在公立學校放學之后又把孩子送到補習班。完全不像我們國內傳聞的學習生活非常輕松,而是有很多很多作業。只有許多交不起高昂學費的黑人和底層白人,學生放學之后,才有很多的時間到處玩。
這些私立學校的紀律還是比較嚴格的,學習壓力很大,要想跟上教學速度絕非易事。除了我們國內學生要應對的學習壓力之外,他們還有許多的社會活動要做,需要在各個方面出類拔萃。許多私立學校的競爭甚至比中國重點中學的競爭還要殘酷許多,比如英國的伊頓公學,肯尼迪總統就讀的喬特羅斯瑪麗中學等等。
這些私立學校也用的是啟發式教育,但是為什么這些學校的學生成績會好一些呢?
因為這些學校學生的父母有錢,教育水平相對高一些,教育孩子的方法相對好一些,孩子小時候上的補習班多一些,基礎知識比較牢固。有了牢固的基礎知識,再加上小班老師的啟發式教育,成績自然就好一些。
而許多公立學校,學生父母的教育水平不太高,孩子小的時候基礎知識不牢固,學校里面老師的水平也不如私立學校那么好,而且學校又非常松散,紀律不嚴格,學習任務輕松,所以就導致許多公立學校的孩子知識水平和私立學校差了一截。
這樣就會導致一個結果,有錢人的孩子上私立學校,教育水平比較高。沒錢人的孩子上公立學校,教育水平比較低。就這樣悄然完成了階層和階級的分化。而完成這個分化的理論卻是教育平等、教育自由、反對歧視學生、“快樂教育”、啟發式教育等等。
中國若是采用西方教育模式會怎樣
今天我們國家的教育也受到西方自由主義教育理念的影響。我們來看看如果采用這種模式會出現什么后果?
我曾經做過一個調查,貴州省畢節市一所中學的教育狀況。畢節這個城市想必大家都知道,去年有一個一家4個留守兒童自殺的新聞,舉國嘩然。前幾年還有一個5個孩子在垃圾車取暖,被熏死的新聞,也是舉國嘩然。這個地方的經濟發展狀況很落后。
我向當地一所中學的數學老師做調查。她向我講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她所在的學校是一所2000多學生的大學校,不是那種偏僻的小學校,大多數老師也都是大學本科畢業,老師的教育水平都還不錯,但是學生的成績卻慘不忍睹。初一、初二的班級,全班數學成績平均分在20多分,許多學生都是十幾分。學生們大多還把卷子寫滿了,不是交白卷。
她簡單介紹了學生的狀況,留守兒童非常多。孩子們從小都是爺爺奶奶帶(中西部地區的爺爺奶奶的文化水平普遍比較低),沒有培養出孩子獨立觀察、思考、認識問題的習慣和能力,所以在課堂上,孩子們的眼神都很呆,像木頭一樣。
與此同時,根據上級要求,這所學校剛剛完成教改,吸取了許多啟發式教育的方式。我問老師對教材和教育方法的意見,這位老師說,新版的教材的教育方式完全不適應畢節地區的孩子。為什么,因為孩子的基礎知識實在是太差了。根本沒法進行啟發式教育。
很明顯,如果我們片面吸取西方自由主義、快樂教育的方法,在全國落戶地區推廣,后果會怎樣?會不會成為新的愚民教育,會不會導致階級的分化?
前面提到西方的私立教育,今天我們國內也開始出現許多私立教育。在許多地區,私立學校老師的工資很高,吸引了很多公立學校的好老師去私立學校。長此以往肯定會導致私立學校的教育水平遠高于公立學校。這對于許多學生和家長是很不公平的。
因此,我們就看到了全國人大的一個立法,禁止在義務教育階段舉辦盈利性私立學校。
在這個立法的背后,其實就體現了兩種意識形態、兩種觀念的斗爭。第一種就是美國式、西方式的私立教育,沒錢的上不了好學校。第二種就是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教育必須體現公平、公正,不能因為沒錢就上不了好學校。
當然了,在教育改革方面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工作要做,有許多地方我們做的不理想。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那種任由私立教育做大做強的路子,肯定是不符合最大多數中國孩子和家長的利益的。
后記: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是讓更多公眾認識美國在平等、人權、自由等方面的錯誤路線,但是這并不代表我完全認同中國在平等、人權、自由等方面的現狀。應該說,在這些領域中國還存在相當多的問題,有些還比較嚴重。在這些領域中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我們走的道路不應該是西方的道路,而應該是中國自己的道路。
【尹帥軍,80后青年作家,察網專欄作家,著有《錯的不是我們 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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